许安繁手腕被庄启攥着,他太用力,把她捏得生疼。
瑶瑶失控的那股劲儿过去了,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黎群英小心地把她扶上轮椅,走到门口倦怠地对许安繁说:“你也看见了,我实在没有精力参与岳照的事情,你别再来了。”
她说着要关门,许安繁急急地挣脱庄启,把手挡在门缝处:“黎老师,求求你告诉我岳照的同桌叫什么,剩下的我自己去查。”
黎群英握着门把手躲避她的注视,语气冷硬:“我不知道,你快走。”
清楚对方不会再告诉她什么,许安繁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只得把手抽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黎群英合上了门。
楼道重新变得寂然,只余外面蝉叫的声音。
许安繁蹲下,把已经撞钝了尖的剪刀用破破烂烂的衣服包起来,放回了黎群英家门口。
庄启还站在那里,颀长的影子落在她身上。
她站起来的时候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不是见死不救的那种人,哪怕他们的关系还僵持。
庄启没应,许安繁先走下去。
余光里他始终伫立,好像在看她,也似乎没有。
许安繁开车离开的时候有些迟疑,最后没有回家,而是导航去了最近的商场。
她还记得瑶瑶那件联名T恤是哪个品牌的,在商场里找到了店面,问店员有没有瑶瑶想要的那一件。
“不好意思啊,都卖光了。”店员抱歉地说。
许安繁又去了其他几家商场,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复,品牌的线上店也显示该款式售罄,连代购手里都没有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便把图片发给了许知钦,估量了瑶瑶的尺码,问他能不能帮自己买一件,现在到处都没货。
许知钦:“突然又喜欢这游戏了?当时不是觉得一般吗?”
“给朋友买的。”许安繁说。
许知钦听她这么说,积极性更高了点:“小繁交新朋友了?那我让小何打听打听去。”
许安繁这些年再也没有如岳照一般关系那样好的朋友,除了陈晚和盛杨,她跟谁都是泛泛之交。
她心里明白,自己是怕了,岳照的阴影让她丧失了向别人靠近的勇气,承受不了更多的打击。
许知钦办事的效率很高,没几天就把衣服给了许安繁,说是小何有个朋友就喜欢收集联名T恤,买了也不穿,就放在柜子里欣赏,他花了点儿钱,从对方手里要了过来。
瑶瑶像颗不定时炸弹,黎群英家是不能再去了,许安繁查到转周七中就要放暑假,放假前会有一天校园开放日,社会人员只要提前线上预约,就可以进到学校里面。
再次走入七中,许安繁不由得恍惚。
校园里仍然石榴成行,树叶青翠,仿佛她一闭眼,还是刚考上S大来这里找岳照的那个夏天。
高中时很多人喜欢读简媜的散文,她和岳照也不能免俗,还时常在作文里引用,时过境迁,那些清词丽句她什么印象也没有了,就只还记得一句——
“我们不要在这里,跟我回去十八岁,躲到台大校园杜鹃花丛下,不要被命运找到。”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这里,而是和岳照一起回到过去,回到她们的少女时代,回到岁月还没开始倒坍之前。
许安繁向路过的老师打听黎群英的办公室,对方认为她是黎群英以往的学生,十分热情地给她指了路,又惋惜道:“有学生来看老黎她肯定很高兴的,你都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多难受,当记者的女儿本来好端端的,突然就得上躁郁症了,好像从一八年开始的吧,班也上不了,在家里快要把老黎折磨疯了。”
二零一八这个年份让许安繁的眉头跳了下。
是岳照出事那一年。
她谢过对方,去年级组找黎群英。
办公室的门开着,有学生往外搬寒假作业,黎群英对着一张成绩单在研究,认真地用红笔勾勾画画。
许安繁站她旁边,叫了声黎老师。
黎群英头也没抬道:“你帮我把十二班课代表叫来,他们班卷子还没领。”
许安繁没动。
黎群英转过脸,看清是她后愣了一下。
“还以为是我学生,”她停了停,“不是跟你说别再来找我了吗。”
许安繁弯腰把手里拎着的纸袋放到地上:“黎老师,这个是瑶瑶要的那件T恤。”
黎群英没说话,许安繁拿出来给她看,放到了她手上。
许久,黎群英道:“不好买吧,我把钱转给你。”
许安繁摇头,只是很执拗地盯着她。
黎群英叹了口气。
她从旁边拉了一张凳子过来,语气软化了些许:“你坐。”
继而她道:“岳照她们那一届已经毕业四年了,大部分学生我确实不怎么联系,不过岳照的同桌我还记得,她叫冉臻,当年成绩好,总考年级第一,后来去P大医学部了,前段时间有学生来看我,我听说她现在在北市三院实习。”
黎群英拿出手机:“冉臻的号码我写下来给你吧。”
“太谢谢您了。”许安繁说。
黎群英低着头刷刷地写字:“当年岳照在班上不怎么说话,也不跟别人交往,没想到还有你这么好的朋友。”
许安繁忍不住道:“照照以前不是那样的,她过去很活泼。”
黎群英“唔”了声:“是因为生病吧,她长胖也是吃激素药的缘故,我听她父母说过,不过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