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启一瞥:“要办活动?”
“明后天运动会, 我没项目,放两天假。”许安繁说。
这两天正好连着周末,加起来就是四天。
庄启扬扬眉, 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许安繁说“还没想”,又说:“可能去图书馆查查文献, 找找课程论文的选题。”
庄启点评道:“那多没意思。”
操场的铁丝围网上攀附着满墙的蔷薇, 在傍晚散发出微温的香气,天边浮现出淡色的晚霞,云际之间有一群飞鸟扑棱着翅膀经过。
许安繁反问回去:“那你说什么有意思。”
庄启不知想到什么, 盯着她轻笑了声:“真让我说?”
许安繁觉得他大概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肯接话了,过了一会儿,她望着颜色渐深的霞光道:“其实有时间的话,我想去远一点儿的地方转转。”
她的生活当然没有庄启的有意思,朋友也没有他那么多,偶尔能短暂地脱离日常,就已经很难得。
像七月在英国碰到他的时候。
庄启循循善诱:“多远的地方。”
许安繁也没有什么确定的答案,只是忽而回忆起那时在街头跟他的对白:“……能看到海鸥的地方?”
庄启“唔”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他拿起手机,许安繁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要看,于是没有说话,安静地跟在他旁边走着。
快到主路拐弯的地方,她想问庄启跟不跟她一起去吃饭,还没张嘴,庄启就问:“你英签有效期还没过吧,护照在学校吗?”
许安繁没反应过来:“什么?”
庄启把手机递给她:“最近一班直飞伦敦的航班在十一点,你要不要跟我去看那里的海鸥?”
一个钟头以后,许安繁往庄启车上放行李箱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明明清楚跟他的关系悬而未决,却还抵抗不了私心,瞒着所有人跟他一起飞到英国,只为了去海边看一次海鸥。
路上庄启路过便利店时下去给两个人买了吃的,许安繁捧着一杯牛奶,跟他一起飞驰在路上,前方是缓慢沉入城市边界的落日,她忍不住转头去看他侧脸,挺直的鼻梁,清晰的下颌拐角,头发和睫毛都很黑,让人想起夜间的岩礁。
后来许安繁会想,如果时间停在这里就好了,昏暗的车厢、即将结束的长夏、日落下的机场,和尚且没有分崩离析的命运。
许安繁在十几个小时的航班上睡得很沉,下机时都还惺忪,和庄启一起排队去过海关。
在机场大厅她看到了在等他们的唐策,唐策吃了一惊:“安繁妹妹?”
随后他就顿悟过来,对庄启道:“我说庄哥你怎么来这么急又要马上走,是陪安繁妹妹啊?”
“她放假,”庄启朝他抬抬下巴,“车开来没?”
唐策把钥匙丢给他:“开来了,在停车场。”
庄启接住:“谢了。”
唐策“啧”了声:“这就走,多久没见兄弟了,庄哥你也太无情了。”
他又对许安繁道:“看看,见色忘友是不是。”
许安繁被他说得脸热,又不知该怎么回应,最后还是庄启解的围:“行了,少扯两句。”
他晃晃手里的车钥匙,对唐策说声走了。
唐策还在后头恋恋不舍:“下次回来找我喝酒啊。”
英国还是清晨,盛夏已过,气温比七月更低,坐上庄启的车,许安繁紧了紧身上多带的开衫外套。
他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把自己套在短袖T恤外面的衬衫脱下来,随手盖在了她身上。
“你不冷吗?”许安繁问。
庄启没个正经:“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许安繁说不摸,庄启笑笑,发动了车子,引擎轰鸣,像从遥远梦境里传来的回响。
天光一点点变得更亮,仿佛世界陪他们一起苏醒。
接近三小时车程,庄启的车子开到了港口城市多佛的一个小镇上。
他找地方停车的时候,许安繁犹豫着道:“庄启,我想换身衣服。”
“穿这个不行?”庄启目光落在自己的衬衫上。
许安繁诚实地说:“不太合身,我想拍照呢。”
庄启仿佛被她的恳切逗乐了:“这附近没酒店,带你去找个民宿。”
他用地图搜索到结果,打电话过去预订房间。
对方问他几间,他抬眸看了眼许安繁,两个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瞬,许安繁还没开口,他就先说了两间。
挂了电话,庄启说:“很近,走两分钟就到了。”
到了之后许安繁不仅换了衣服,还简单洗了澡,庄启也没催她,只在她吹头发的时候发了条消息,问她待会儿要不要在这里吃午餐。
民宿的餐厅在另一栋矮楼的一层,外面还有露天的桌椅,许安繁想端着食物出去,庄启拉住了她:“最好别去。”
他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扣在她手腕上,许安繁垂眸问为什么。
“会被海鸥抢走,尤其是薯条。”庄启说。
他说着松开手:“不过你要是想体验一下也行。”
许安繁最终没有去,听话地留在了室内,期间民宿女主人养的大金毛狗从外面院子里经过,趴在玻璃门外看他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