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笑呵呵地接过, 说了声谢谢,又道:“刚才看见你们, 我就想起来三十多年前,跟我夫人同窗的时候。”
许安繁一下子脸红了,想要解释, 老教授已经夹着书慢悠悠地走了。
庄启看出她的窘迫,故意逗她:“这么害怕被误会, 是我拿不出手?”
还是那副许安繁熟悉的戏谑腔调。
她像从空中漂浮的状态落地, 终于有了又见到他的实感。
“我晚上得开班会,现在要去食堂吃饭了,”她已经学会不理会庄启的揶揄, “你来吗。”
庄启懒洋洋地说“嗯”,又说:“不是还欠我顿饭。”
许安繁看他一眼:“那你亏了,我们食堂很便宜。”
“既然这样,”庄启装出思考的样子,“你是不是得补偿我点儿别的?”
许安繁磕巴了一下:“什、什么别的。”
庄启本来没什么别的意思,但看她紧张,连薄薄的眼皮都泛出了一抹红,他反而想偏了。
顿了顿,他一字一句道:“那可多着,想听?”
语气很坏。
许安繁的睫毛颤了颤,她想也知道他没什么正经话:“不想听。”
庄启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她,无声地笑了笑。
许安繁不自在地偏开目光,率先朝教学楼出口的方向走过去。
庄启追上来的脚步声落进她耳朵里。
余光里很快有了他颀长清拔的身形。
和他并肩走了一段路,许安繁忽然想起问他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课。”
“你发过自己课表。”庄启说。
许安繁这才想起自己这学期抢到某门很热的公选课,几乎相当于买彩票中了小型奖项,她在社交软件上晒过课表。
所以他会看她的动态。
庄启朝后随意地一瞥:“你们学校这楼也不写清楚到底是哪栋,一个教八我找了半天。”
“有写,被爬山虎遮住了,那一整面墙都是爬山虎。”许安繁说。
正好两个人来到了面向教八楼另外一侧的主路,她给庄启指了一下:“到秋天会变成彩色的,很漂亮。”
庄启便仰头去看,还拍了一张照片,他望向满墙爬山虎的时候,许安繁也望向了他。
多不可思议,他降临在她日常的生活里。
就像转瞬即逝的彩虹忽然恒久,让人产生想要私有的念头。
许安繁带庄启去了种类最多的食堂,正是就餐高峰期,每一层都挤满了人,两个人排了十几分钟队,才买到许安繁喜欢的鱼籽拌饭。
他们端着盘子找了好半天座位,恰好临窗的卡座空出一个。
时间紧张,许安繁吃饭的时候没怎么说话,中途抬头喝汤,才发现庄启一直看着她。
见她抬头,他慢条斯理道:“我发现你吃饭真的特别专心。”
许安繁咽下嘴里的食物:“我怕迟到。”
庄启五根手指轮流轻敲着桌面,语气松散:“不就是个班会,迟到能怎么样。”
“一般来说没什么事儿,”许安繁停了停,“但我是班长,负责开班会的那个。”
虽然她没觉得自己这话好笑,但庄启听完,笑得胸腔都好似发出了震颤的共鸣。
“原来是小班长啊。”他开口的时候,尾音还带着不散的笑意。
许安繁抓紧时间吃完最后的几口,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去扔盘子了。”
庄启手长腿长,胳膊一伸,手指张开按住了她的盘子:“我去吧,你在这儿等着。”
许安繁想了想:“那正好我去买杯奶茶。”
她到这一层转角的水吧买了一杯芋圆奶乌龙,拿到手的时候,庄启已经回来找她了。
她用吸管吸了一口,慢吞吞地咬着芋圆,跟他一起下楼。
走到食堂出口,许安繁朝学校的西门指了指,好心地告诉庄启:“离这里最近的门是那个。”
“先送你过去。”庄启说。
虽然已经到了九月,但北市事实上的夏天仍然没有结束,傍晚的空气依旧温热,许安繁问庄启会不会不适应。
“还好,我高中毕业之前都在这边。”庄启说。
许安繁自然而然道:“那你假期都会回来吧。”
没想到庄启沉默了一下,说:“这是大学以后第一次。”
许安繁有些惊讶,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庄启语气间细微的变化,不再追问他之前为什么不回来。
气氛短暂地安静下来。
还是庄启先开口:“鞋带开了。”
许安繁低头去看,她右脚的鞋带确实开了,洁白的鞋带两端落到了地上。
“你能帮我拿一下吗。”她停下来,想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庄启。
庄启却没接,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牵起了她的鞋带。
许安繁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我自己来。”
“别动。”庄启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还是夏天,许安繁穿的是短裙,他的手就那样毫无阻隔地碰到了她的皮肤。
许安繁的眉头跳了一下。
他的体温比她高,哪怕手上没使什么力气也让人有种被禁锢的感觉。
热意像能顺着神经末梢一路传到头顶,血液循环的速率都更快。
原来夏天藏在她的脉跳里奔流。
女孩子足踝外侧的骨头硌着庄启的掌心,他随口说:“吃得不少还这么瘦。”
许安繁不说话,他便专心地给她系起了鞋带。
视线中她脚踝和小腿的皮肤白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