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谨礼的眼底浮现了一层很浅的笑意,狭长的眼皮拉着温柔的弧度,嘴角始终微不可察地上扬。
直到看着她舀了一勺粥,吃了东西,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现在不想想,就不想。”
孙子兵法写:“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他会按捺自己,也有足够多的时间和耐心,
除非…
眸中极快划过了一缕暗芒,很快又被遮掩。
有人不自量力,当着他的面觊觎,甚至发出愚蠢地挑衅。
叶明宜忽然觉得静谧的空气中,充斥着一种很奇怪的氛围,像是羊入虎口,无时无刻不被猎食者的气息缠绕。
似有似无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巴黎,每一次用餐。
筷子夹住了粉糯的南瓜,她缓缓撩起眼帘向前瞟了一眼。
男人举止矜雅地吃着,和她筷子夹得一样的南瓜,眼神没有看着吃食,反而懒懒散散地顿在她的身上,唇角张合,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好像吃的不是南瓜,
而是…她。
“一会儿,敷眼睛需要我帮忙吗?”
正正触碰到镜片后深邃的黑眸,叶明宜迅速收敛了眼神:“不用…”
她又不是不能自理。
顺着咬了一筷子南瓜,她有些食吃无味。
懊恼的情绪是忽然降临的。
叶明宜觉得,当时孟谨礼提出“找冰袋”,怎么看都像一个临时走开的拙劣借口,为了防止她多问。
她应该拆穿他的。
——
今天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澄澈如洗,从门诊大楼通往住院楼,人渐渐稀拉,日光影影绰绰落在林荫大道,偶尔有穿着蓝白病号服的病人在家属陪同下散步。
透过车窗朝外望,叶明宜缓慢地戴上了最普通的蓝色口罩,同时找了一副平光眼镜架在了鼻梁上。
之前她从南南那里收到了记者蹲守在医院的照片,当时这条林荫道边停了不少车,从前车窗能看见,里面坐了人,甚至有人堂而皇之架起了摄像机。
她自己也在网上看到了许多人的吐槽,大概是那次有些记者假装病人家属想混进住院部,还有人直接蹲在住院楼外面引来了门卫无条件驱逐,本来清幽的地方变得乱糟糟的,失去了
秩序……
“嗯,你发给我。”男人手肘撑着车窗,半阖着双眼,眉骨拧得极深,疲惫中带着嫌意,声线也恢复了寻常的冷峻。
他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从上车后就一直在闪。
在最开始,叶明宜知道自己要和孟谨礼一起去医院,甚至还要一同坐后面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自在。
出门之前,她委婉地询问过孟谨礼,真的要和她一起去吗?
当时,穿着外套的男人随声回:“红欣福利院一直在悦和希望基金的资助项目中,我去探望病危的关悯院长,也是情理之中。”
话锋一转,他直勾勾盯着她:“当然,还有一个真实原因,你想听吗?”
对着那双含着笑意,又写着志在必得的眼睛,叶明宜大概猜到了他会想说什么。
不等她回拒,孟谨礼又抛出了一个更诱人的条件。
“我能帮你避开人群,也不打扰到别人。”
他几乎看穿了她的所有顾虑。
最终,她妥协了,和他一起坐进了这辆,第一次见的低调灰色奥迪。
一路上,没有让她尴尬的顾虑,他也没有更过分地做一些事情。
孟谨礼一直在和其他人通电话,看上去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对她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和避讳。
她听见了他的收购计划,他的目标公司是她最开始签约被坑得很惨的经纪公司。
商场的事她听不懂,只知道孟谨礼在周旋压价,似乎要把那家公司的总裁坑得更惨。
车停了。
在看见叶明宜握住了车把手,准备下车时,孟谨礼克制地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言提醒:“不急,等会儿有人来接我们。”
顿了几秒,他收了手,眸色变沉,语气也冷了几分,是在和手机另一端的人沟通:“我不是和你说话。”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暂时先这样。”
叶明宜眸光闪了闪,搭在车把手的手指也微微向里缩了缩。
犹豫了几秒,她转身看向了刚好挂断了通话的男人。
“怎么了?”孟谨礼摘掉了耳机,也向着她的方向探了探身。
“你工作,是不是很忙?”叶明宜视线落在了他手心的耳机,抿了抿唇。
说话的间隙,她看见有一对散步的人路过了他们车,紧接着,又有手里拿着报告单的病人家属,形色匆匆路过。
温暖的阳光照进车内,洒在他们中间。
孟谨礼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耳机,将它们收进了口袋,唇边弯起了一抹温和的笑意:“还好。”
他利用碎片时间,顺手处理工作习惯了,也是担心她会尴尬。
四目相触,融着暖光的笑像燃着的小火星,溅在身上,烫得发躁。
“我觉得…”
蜷在一起的手又捏紧了几分,叶明宜说出这三个字后向旁边躲了躲眼神,红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也记得在恋综一同往巴黎的飞机上,顾望津和孟谨礼的对话。
——“…公司也不是离了我不能转…”
当时这句话和现在这句“还好”莫名重叠了。
在知道,他上节目的目的是因为她,发现现在挂断电话,口中那件“很重要的事”也是因为她后,她都有一种……
孟谨礼作为悦和集团的总裁,工作不是很认真的感觉,尽管他处理工作,下达决策时是心无旁骛,有过思量斟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