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想着以孟谨礼的性子,能发来给她看的,一般都是他认为最好的,但…她不太想相信一个发烧的人。
尤其是…
——“你就当现在的我,烧糊涂了吧。”
几分清醒?几分糊涂?
病里的人是会比寻常脆弱一点……
酒话尚不会被当真,更何况,是发烧中的胡话。
对吧?
MY:【好。】
就在她发过消息的那一刹那,对面仿佛又算准了时间,极快地发来了一句话。
L:【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重,从来没有住过院,好不习惯。】
黑色的一行字,偏偏能被人品出一丝,来自那方,总高高在上着的男人的示弱。
从来没有住过院…
回忆过去的5年,搜刮了所有回忆,的确很难找到有关孟谨礼身体不舒服的记忆。
为数不多的,还是她抓挠了他的背。
他常年健身,因为喜欢甜食,所以很注重血糖的问题,他也有最顶级的营养师和家庭医生,定期关注他的情况。
他金贵的身份,从个人私事到身体健康,总有人会比他更在意。
短暂的时间里,他一副没想让她为难怎么回复的模样,撤回重发。
L:【嗯,你也早点休息。】
目睹了全过程,
叶明宜的指尖犹豫地停留在屏幕,她是清醒的,反而也学着装糊涂。
MY:【好。】
摁黑屏幕,她不再看,脑子却有很多东西,像拼图,一块儿一块儿在拼合。
晚上见的时候,或者说,是没有撞见她和顾望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平时身体素质那么好,怎么,发烧了?
有一个很荒唐的念头从心底冒出,然后在脑子里愈演愈烈……
心跳得很快,
这几次,她的预感总是真实的,
但是,
孟谨礼不会那么疯吧?拿自己身体赌?
他也三十了,身体不能和几年前比,更何况人也不是铁做的
所以……
不会吧。
——
同一夜空下,皮提耶—萨尔佩特里尔医院。
一身病号服的男人,神色恹恹地盯着挂瓶,反反复复看着没有再更新的消息界面。
论语:“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他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应该留一点时间和空间,让她静一静。
静一静。
呼吸平缓了几秒,又急促了起来,身体很热,不知道是不是刚退下的烧又起了。
手指只能死死地捏着手机,看着那几句冷淡的回音。
顺着屏幕上滑,直到上滑到许久许久以前,
在备份里的那些聊天,
久到了三四年前。
……
MY:【好累好累!下戏看见了月亮,特别美,一下子原谅了所有!你看!】
L:【看见了,好好休息。】
MY:【今天剧组的盒饭好难吃啊!订的哪一家,避雷了!这个红烧狮子头,没有你做的一半好吃~好想吃呀!】
L:【明天,盒饭不会是这些。】
……
一直都知道吧,
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因为不希望太麻烦,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他没有正面回应过。
他以为是不在意的,直到发现自己保存了那张月亮的图,直到再见面,真的做了她想吃的红烧狮子头……
纠结真心也没有必要了,
因为她本可以一直发下去,甚至是装下去,
最后他们的聊天还是成了……
L:【万锐华兴,我今晚十一点来。】
MY:【好。】
L:【今晚10点,碧云湾。】
MY:【好。】
和现在,像到了极致的对话。
是这熟悉的回答触碰到了神经,所以发现了端倪吗?
不是,
是因为他的自信,对现状维系的自信,错以为这些从不在他的心上。
克制两个字,写起来很简单,做起来,至少在曾经的他看来是简单的。
但现在,在面对她的时候,再简单,也会功亏一篑。
胶管内有血回流,刺痛感传来,他的意识才清醒了几分。
慢慢地,他点开相册,找到了最新的照片。
眸光渐渐变得柔和,冷沉的气场也逐渐敛起。
照片中只有一个人——女人穿着红色的舞裙,舞步翩然,裙摆如燃烧中的火焰,灯光照着她白皙胜雪的肌肤,宝石的头冠反射着耀眼的光华,体态婀娜生姿,明艳不可攀。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本催促他去医院,可他却坚持留下了,在台下,作为观众,看完了这一场演出。
从前的那些年,他经常坐在台下看他,最好的位置,最好的视角和离她最近的距离。
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站在人群中,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努力地举起胳膊,半天才能捕捉到这一张侧影。
他一直都很清醒,
无论是昨晚任由冷水从头淋到脚,还是站在门后暗中听完了所有的对话,先一步进到更衣室内,
他都是清醒的。
目光越过手机屏幕,长久地停留在枕边的那小小的口红管上。
心火烧得越来越旺,
原来,他也会痛恨,痛恨所有在舞台上,光明正大牵她手的男人。
那天,她在甜品店拍下的照片,会删吗?
还是会和他一样,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翻出来,然后……
看着吊瓶,他没有叫护士。
——
后面的录制,孟谨礼一直没有出现,但是节目不会因为某个嘉宾而停止录制。
象征性的,在礼物环节里他们集体买了一束花,以顾望津为代表将花送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