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姐这样丧气的话,青桐忙捂住她嘴,“小姐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小姐自小得金甲神人保佑,定会平安无恙的”。
说着眼角也湿润了,看着李妙善哭得殷红的眼尾,坚定道,“既然小姐心意已决,奴婢绝不会再阻止小姐。只是这事还是交给奴婢来办吧”。
“奴婢自小被卖到李家,老爷早嘱咐过奴婢要照顾好小姐。要是能为小姐扫除心头大患,便是让奴婢死又何妨?”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李妙善不喜欢听这话,忙拍开她手,郑重道:
“你放心,我定不会明目张胆杀人。谢府上下如此多人,咱们到时候在他饭食里加点东西不是轻而易举?谁又能怀疑到咱们头上来?”
“我定会想个绝妙之计,既能悄无声息把人除去,又能让人不怀疑到咱们”。
“小姐……”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热水快凉了,再不洗我可要着凉了”。看着小姐递到她手里的锦帕,青桐满腹担心只能咽回肚子里。
只强调道,“那小姐答应奴婢,如果动手定要跟奴婢说一声”。
“好”,李妙善疲惫的声音传来。
夤夜。远山居。
李妙善躺在拔步床上,已经大汗淋漓。嘴里不住说着胡话。青桐就在床榻边守夜,被这动静吵醒,忙掀开帐子。
看到小姐浑身抽搐着,不断翻打着身上的被子,嘴里低吼,“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姐,快醒醒,小姐!”青桐又慌又急,声音都有些颤抖,努力制止住小姐几欲伤到自己的双手,差点转头朝外面大喊叫人请郎中来。
就在这时,李妙善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熟悉的千里江山帐顶,缓缓松了一口气。看见旁边着急得快要哭的青桐,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青桐忙把小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小姐莫怕,只是梦魇而已,梦境之事最当不得真的”。
李妙善鼻音浓重,软软窝在青桐怀里,抽泣着,“我梦到他要杀我……”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听及此,青桐眼中也压抑不住的怒意,狠声说,“小姐放心,这个野种活不了多久,既然他敢这样折辱小姐,青桐定要扒了他的皮给小姐报仇!”
她绝不会让旁人伤害她家小姐分毫。
夜色疏朗,不过三两点孤星。
眼看小姐的泪越发止不住,青桐不由得心疼,“小姐莫哭,仔细哭伤了身子。咱们只有养精蓄锐才能更好手刃仇人,不是吗?”
“你说得对,我不能总被他影响。他算什么东西,既然上辈子蛇蝎心肠到杀了我,我自然也留不得他”。
“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谢枢别想活在这个世界上……”
李妙善说完,心中郁气逐渐消散,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片刻后青桐低头一看,小姐已然熟睡。
她轻声把人放回床里,掖好蚕丝被,坐在床边。眼神逐渐狠厉冷酷。
良久,才放下纱帐退下。
夜色如水。
第6章
三月三,上巳日。
长安曲江畔已是游人如织。许多大户人家事先预约好的场地早已撑起行障,将行人与其隔绝开来。
三月初是各位举子们放榜的日子,登科高中的进士老爷们在上巳之日会聚集曲江河畔的“杏园”开宴庆贺。
更有甚者,幸运的话会遇到陛下携同嫔妃亲临曲江畔,宫里太常寺,教坊司的歌女也被派来此处行舞奏乐。
不过距离上次陛下亲临已经三年有余。帝心难测,今年不知会不会来。
天朗气清,令人心旷神怡。
大内对女子拘束不多,处在闺阁之中的女子大多可出来游玩赏乐,且不必戴帷帽出行。
又或者如果小姐嫌弃女装出门繁复,便会带着婢女女扮男装。
因而在路上看到许多身材窈窕的俊俏公子,凑近一瞧,多半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婢女出行。
李妙善此时正是一身白衫斓袍,腰着蹀躞带,头挽白玉簪。正摇着手中骨扇站在柳树荫下四处张望着。
“瑶瑶,我们在这里!”远处传来赵含笑粗大的嗓门,下一秒李妙善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一股力量扑到她身上,李妙善差点没站稳脚跟。哭笑不得拿手中骨扇敲赵含笑脑门,“这位女公子,还钱!”
赵含笑兄妹二人今日也是一身斓袍,脚着皂角羊皮靴,看着翩翩公子风流。
赵含笑一听不乐意了,歪着嘴把人松开,径自装傻充愣往前走道,“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何谈还钱?”
李妙善气得再次打她,“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说天香阁新出的一批波斯螺子黛好看,奈何手里银钱所剩无几,巴巴央求着我借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赵含笑噗哧一笑,转过身来拉住她手撒娇着,“好姑娘,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这钱人家实在拿不出来……”
赵柯站在一旁看这两小姑娘笑闹,也哭笑不得。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把妹妹揪下来,冲李妙善赔罪道,
“阿瑶妹妹,笑笑这个人泼皮久了身上总是耍无赖。阿娘阿耶
也奈何她不得。不若这钱让我替她还了罢“。
“兄长!”赵含笑一听这还了得,扯着嗓门道,“这是我跟阿瑶打赌约的,你凑什么热闹?”
又看到兄长面色薄红,眼睛想看李妙善,又怕唐突了佳人。正在原地尴尬不已的神色。
忙打趣道,“就算你想把钱给未来嫂子,也不必当着我的面吧?你们小两口谈情说爱就应该到悄然无人的竹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