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圣人龙驭宾天,太子党、蜀王党、以及各世家大族纷纷浮出水面以争权夺利,把大内搅动得混乱一片,企图趁乱分一杯羹。
王朝内斗陷入混乱,各个势力想获得更大的权利,黎民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饿殍遍野,孤鸿一片。
祸不单行,这时康居又召集兵力大举进攻,企图给这风雨飘摇的王朝重重一击。
这还不够。没过多久,前线又传来柱国将军谢敬仪因奋力抵御康居士兵、身先士卒最终不幸血染沙场的噩耗。
消息一传回来,又在长安城引起轩然大波。柱国将军历经沙场多年,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死了?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谋杀?
朝堂中有人勾结了康居,卖国求荣?
无尽的战争与厮杀,到处都是腐烂发臭的尸体横陈,百姓为求生计只能四处逃难,出现越来越多的空县空城。局势越发紧张莫测。
历经四个多月的风雨厮杀,同年冬月,最终以蜀王党按“谋逆”罪名问斩于西市、康居投降、太子登基,改元文泰为结局草草结束。
以为日子从此可以安稳度过,谁知不久后又发生一件令长安百姓咋舌的消息。东平侯谢府夜半突然遭歹人纵火,谢家上下葬身火海,无一人生还。
除了尚在边关的谢枢以及在归元寺参佛的谢璜。
消息一出,京城士族人人自危。毕竟谢家可是长安四姓之一,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居然一个晚上便全都被人灭口了?
是遭歹人恶意报复,还是别的原因?可偌大一个谢府,究竟是怎样的人才有能力将其灭口?
这长安城,越发不太平了。
不久,谢枢从边关回朝。圣人念其御敌有功,擢升其为尚书令,掌管督察六部尚书主要职责。
新官上任三把火,圣人又趁机改赋税、修兵库、兴水运,借此机会擢拔许多人。朝野上下虽心思各异,却无一人敢提出异议。
毕竟,谁也不想当这出头鸟。
早朝。谢枢刚从边关赶回来。一身紫色飞鹰圆领袍服,加上年轻略显苍白稚嫩的面容出现在大殿之上,许多年纪老迈的官员轻蔑看着他,鼻孔冷冷哼声,打心底里不服气。
也是,谢枢不过靠着家世的荫蔽和前不久挣来的几分军功就被圣人擢拔为尚书令,堂堂正三品的官职。多少人干一辈子也不过下州刺史,这尚书令居然落到他这小儿手里。
如此无知狂傲的小儿,面对圣人的封赏居然觉得受之无愧。何其狂妄!
朝会不过例行公事,很多事谢枢自回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因此只是举着笏板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退朝后,他无视其余官员投来的神色各异的目光直接走出大殿,圆领紫袍穿在身上更显出他挺拔的身姿。
他侧头问旁边的江明:“还是没查到一点消息吗?”
江明抱拳行礼:“回大人,并未查到有关谢家人的消息。不过……依卑职来看,估计确实如我们看到的,谢家上下都已经葬身火海”。
谢枢微眯着眼睛,手指蜷缩摩挲着丝质的宽大袖子,系在金鱼袋旁的鱼符随着他停顿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微不可察摇头,“继续查,我不信谢家上下近百号人,居然没一个人发现走水之事。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且,他直觉不相信柳氏跟许氏那两个女人已经死了。这漏洞百出的走水,莫不是谁精心设计的阴谋?
若是二人就这么轻飘飘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谢枢皱着眉头,低低咳嗽了声。旋即继续对江明吩咐:“尸体先扣留下来,待我后面亲自查验”。
“这……”江明显然犹豫了一下,“若是柳家执意要回尸体,卑职……”
“你自己想办法”,谢枢冷冷丢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就要向前走。
“贤侄,贤侄留步”,后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谢枢转头去看,叫他的人是柳家家主——柳氏的父亲柳元。
柳元手持笏板疾步走上来叫住他,官帽歪斜,缝隙漏出几缕银白色头发,眼周浮肿,牙还缺了几颗,显然精神头很不好。
毕竟死在大火中的,是他极为看重的女儿。如今人不明不白死了,这叫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柳元在谢枢面前站定,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拱手道:“老夫先在这里恭喜贤侄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柳大人客气”,谢枢皮笑肉不笑应付对方,嘴唇轻抿,并不打算多说一句话。其实按道理柳氏是他嫡母,柳元又是柳氏亲父,辈分上谢枢应该叫柳元一声“祖父”。
可是如今谢敬仪已死,他也彻底跟谢家人撕开脸皮子,不用再跟其他人虚与委蛇。故而他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其他过多动作。
“老夫听闻谢家满门葬身火海之事,觉得蹊跷万分。不知贤侄如何看?”
谢枢急着回去,并不是很耐心回答对方:“柳大人如何看,本官便如何看”。
“贤侄慧眼如注,老夫甘拜下风。只是这事多少有些蹊跷,老夫以为还需认真查看,不可妄下论断……”
他前面的门牙几乎掉完了,一说话就漏风,声音含糊不清,还絮絮叨叨说不到点子上。
谢枢不耐烦摔了一下袖子,潦草行了个告退礼,大步流星向前走,他的话顺着吹来的风飘到柳元耳朵:
“本官自会认真查探,眼下私事紧急不便久留,还望柳大人海涵”。
柳元望着逐渐远去的青年的挺拔身姿,气得白胡子发抖。要不是此事事关柳家,如今对方官位远在自己之上,他用得着过问谢枢吗?这才被圣人擢拔多久,便一副不把所有人放眼里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