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字没能说出口,因为李妙善已经死死捂住她嘴巴,脸上还带着追逐过后的红潮,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两人闹腾一番,到了掌灯时间,李妙善也没睡成这个觉。因为闹得一通热汗下来,又去洗了澡,出来绞干头发人已经不困了。
她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地理注》,里面记载的是大内各地道路交通、粮食作物及风土人情。不仅如此,注书的人担心读者看不懂,里面还详细画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地图,下面还有许多小字做注释。
李妙善看得津津有味。一双眸子不自觉投到书籍上,远山眉微微蹙着,放在书上的手指因为按压的缘故微微有些发白。
青桐在后面看到小姐看书看得忘乎所以,忍不住打趣:“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看书了,莫不是要考个女状元不成?”
“你这张嘴,一天不打趣我就皮痒痒是吧?”李妙善抡起书往后面砸去,二人又嘻嘻哈哈笑起来。
侍候在旁边的其他丫鬟看着小姐和青桐这样关系要好的样子,心中也一阵羡慕。小姐身份再落魄也是官家小姐,往后嫁去赵家,虽赵家也不算什么高门大户,可也是朝廷六品官。
更何况赵家公子现下正科考,将来若能高中。小姐作为他的发妻可不就跟着得道升天?
青桐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势必会跟着一起去赵家。其他人心里想的是,小姐虽跟青桐关系好,但是绝不会只带一个丫鬟在身边。
就算她愿意,夫人也不会同意。堂堂世家大族嫁出去的侄女,居然身边只带一个丫鬟。说出去都会让人笑话。
既然要带丫鬟过去,若是自己能跟过去就好了,左右她们都是当丫鬟的命,伺候谁都一样。可不同的是,在谢宅她们只能当最下等的仆奴,连主人一面都难见上。
要是跟小姐到姑爷家,她们就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赵家人多少会捧着几分。
最重要的是,若是小姐怀了身孕,她们还可以帮小姐分担照顾姑爷的重担,到时候生下一子半女,即使是庶子女,身份也会大大不同。
因而剩下几个丫鬟危机感十足,害怕其他姐妹抢占先机,纷纷上前服侍小姐,倒水的倒水,捏肩的捏肩,举止恭敬笑容谄媚。
李妙善被这样一大堆人围着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些丫鬟们的秉性她清楚,想方设法偷奸耍滑,要是她没有特地吩咐做什么事,能站一边站一边,绝不会主动
做。
而她又不是张扬的性子,在谢府确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话语权不大,更不欲闹到姑母面前让姑母烦心。因而许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到丫鬟眼底不加掩饰的算计,李妙善大致能猜测到个中缘由,只是笑笑不说话。
绞干头发,晚膳刚要呈上来,柳氏身边的庆嬷嬷便过来传话说绣娘明日过来给她量婚服的尺寸。
现在离六月初九不过一个多月,时间是有些紧张,不过若是多位绣娘赶工做,时间必定是充足的。
柳氏特地吩咐人过来通知一声,就是怕明天李妙善又因为有事出去而耽搁。
看着姑母为了自己婚宴忙上忙下,说心中没有丝毫波澜感动是假的。李妙善眉头紧锁,手里捏着捏着茶杯,愈发怀疑当初谢允那句话的真实性。
不知道谢允听到自己嫁给赵柯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在接下来一个多月会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
一切不得而知。
简单用膳后再看一会儿书,李妙善就困倦得不行,揉揉酸涩的眼角放下东西便爬上床安睡。
……
夜色沉沉。谢府另一边的远山居。
谢枢心烦意乱,虽说然李妙善出去是为了跟赵含笑见面,可谁知道会不会碰见赵柯?
一想到她们二人见面就要搂搂抱抱举止亲密,谢枢就受不了。无奈之下,只能强迫自己处理公务,他怕自己睡太早,一闭上眼睛脑海中、睡梦中都是李氏的影子。
夤夜过半。书房的灯还在亮着。吴嬷嬷看得心疼,在外面徘徊许久,最终忍不住端着安神汤进去。
“雨哥儿,时辰不早了还是快点歇着吧,身子要紧,再繁忙的公务也得放一放”。
谢枢听完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沙漏,已过子时。
他揉揉疲惫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终于站起来接过吴嬷嬷手里的安神汤,喝完后用锦帕擦拭嘴角一边道:
“嬷嬷,你先下去休息吧,我稍后便去歇息”。
“雨哥儿可别忘了”,吴嬷嬷点到为止,把托盘收拾完便下去了。
不知是安神汤的作用,还是他真的困倦,谢枢只觉得眼皮在打架,毫无休止地一下又一下,仿佛下一秒就能原地睡着。
常信件见主子都困得睁不开眼,在旁边继续劝:“主子,时辰不早了,要不您先去休息?”
谢枢甩甩头颅,感觉到一阵轻微眩晕,也不再坚持,点头站起来就要绕过桌子往外走。
常信在前面打灯笼。
晚风渐起,竹林叶子在阴沉的夜影中沙沙作响,死气风灯在风力的作用下越发摇曳扑闪,火苗晃晃悠悠散发着蓝黄色的光芒。
“扑通”一声,不远处抄手游廊上的灯笼被风吹到地上草丛中,里面灯油已燃尽,灯笼很快便在风力作用下熄灭。
常信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抬头望天,月亮早不见了踪影,滚滚阴云密布,似无数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着。
他轻轻叹息一声:“大雨估计又要来了”。谢枢听到他声音也抬头望天上,浓厚的云层堆压在一起,沉甸甸挂在天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