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考个状元郎回来”
柱子手还拉着李妙善袖子,笑嘻嘻扮了个鬼脸,“这事儿还是让兄长来吧,俺只适合做个混吃等死的!”
“哟,混吃等死这词都学会了?本事不小嘛!”李林靠在旁边取笑,面色温柔。
“姐姐前几天说过,俺就给记住了!”柱子听不出兄长话里的深意,扬起下巴得意洋洋,活脱脱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姐姐,俺厉害吧?”他又拉着李妙善的手一脸期盼问,眼睛晶亮。
李妙善也笑:“那是自然,姐姐没见过比柱子还聪慧的小孩儿。想想跟你差不多年纪的,还巴巴央着要吃饴糖,哪里还会这些东西”
柱子听完闹了个大红脸。前儿他还央着李夫人买船上商贩卖的饴糖,李夫人不依,他竟一气之下跑了。
众人笑。李夫人道:“这里只有五娘能治得了这小子,叫他淘气惯了!”一边说一边虚虚指着柱子头颅责骂,可话语中都是温柔与玩笑。
今晚过去。明天一早就要到江州码头了。晚间天气很好,李妙善靠在李夫人旁边,透过窗牖望着悬挂天幕的一轮明月。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在她上船多日都没被人识破身份,没被谢枢追查到这里时逐渐消淡。可今晚,它又出现了,甚至比当初从大沽村逃跑时候更甚。
这是为什么?
心烦意乱,她索性起身出去吹冷风,先前的憧憬泰半又转化为对未来的无尽迷茫。
若是被谢枢抓到,她又当如何?
尽管内心不安,寒风阵阵,远方无尽的天幕还是一点一点爬上了白光。光线透过层层迷雾,投射出万丈光芒,映在李妙善清秀的脸上。也照到她内心深处。让她恍然大悟。
抓到又如何?只要腿长在她身上,谢枢就绝对关不住她,她就总能找到机会离开。
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还未等她继续深思,后面传来李夫人喊她“五娘”,
李妙善“欸”一声应和,知道船靠岸到码头,她们也该下船了,忙转身把自己行李带上。
殊不知李林已经快人一步帮她拿着挎在胳膊上,在出口处等她。行人众多场面又极推搡,可他带着微微笑意站在那里,李妙还是一眼望到了他。
讪笑着接过:“多谢公子”。
李林挑眉,眉眼一如既往温和。完全没了初初见面时的快言快语。柱子在旁边拉他的手,极其不耐烦,故作老成道:“哥哥快走吧,别在此地傻笑了,真真替你感到丢脸”。
李妙善噗嗤一声笑起来,忍不住摸摸柱子毛茸茸的头,心里感叹童言无忌。
正当李林准备把包袱交到她手里,来往的行客商人一下子喧闹起来,同时传来刀剑出鞘的锐利声响。官兵将商船出口团团封了起来,不让任何人下去。听说朝廷逃犯在这艘船上,他们奉命将人缉拿归案。
商人讲究的就是时间,这么一大批货物等着运下去挑个好地方卖了,谁知却莫名闯出一群身穿盔甲的官兵,手里的刀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众人心中发怵,也有些胆大心里不服气的商人开始理论,企图要强行下船。谁知领首的官兵手中的大刀高高扬起,重重落在桥旁边的木头栅栏上,旋即沉闷的声响,足有一尺来宽的木头便被一分为二。
他脸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从下巴蜿蜒到额头,声如洪钟,杀气腾腾道:“再敢擅动者,犹如此木!”
如此一来,众人皆脸色苍白,没人再敢有意见,乖乖转身回到商船上。
李妙善离手持刀刃的官兵并不远,能清楚听到“逃犯”“缉拿归案”这些骇人的字眼儿,不禁脑子发怵,双腿发软。冷风一吹,人差点瘫软在地上。
心中不断对自己道:肯定不是谢枢,他怎知道自己在商船上定是其他犯人恰巧跟她同一艘船。仅此而已。
李林眼疾手快把她扶住,疾声问她,“五娘怎么了?”李夫人听到动静也快步走过来。
李妙善摇摇头,心里到底藏着希冀。只说是逃犯,未必就是来抓她的。谢枢应该还没查到这里。
不用慌。不用慌。
只是,一双手依旧抖成筛子。李林看到她眼底的慌乱,猜测是被岸上的官兵吓到,柔声安慰:“没事,看着吓人而已,等他们把犯人抓到就好了,咱们且在原地等等”。
李妙善心不在焉点头。
还未等她从恍惚的心情中缓过来,岸上官兵自动让出一条道,旋即走出一人,粉底皂靴,竹青色的斓袍,腰系白玉蹀躞带,薄唇轻抿,一双凤眼看不出喜怒。
是那人熟悉的眉眼。
常信跟在他身后。他如鹰隼一般的眸子透过众人,直截了当投到李妙善身上,让她无处遁形。心中唯一的念想也没有了,只剩下无尽的恐慌。
他怎么在这儿?他什么时候找到这儿的?
男人手里握着白玉马鞍,脸上还带着汗意,寒风下似乎还勾了勾唇,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把白玉马鞍递给旁边的常山,朝李妙善方向伸手,温声道:“瑶儿,过来”。语气不容置喙。
李妙善知道,温柔只是他装出来的、戴在脸上的假面具。他无尽的戾气怒火都深埋心底,只要遇到一丝火星子,就会紧跟着迸发出来。
她鼻子一酸,再也欺骗不了自己,可让她乖乖走过去,走到谢枢身边,李妙善摇头,她做不到。
女人贝齿紧咬下嘴唇,水光潋滟的眸子带着倔强,明知道已成定局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依旧绝望冲岸上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