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夕想了想:“谢谢?”
桂嬷嬷一脸菜色,搓着手道:“既然公主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帮奴才向大公主说说,以后这扫洒院子的活计还是湘水宫的奴才干?”
难怪,姜夕应了一声,心里微微触动,为了不让皇帝察觉到自己离宫一事,看来姜若很好地封锁了消息。
眼见姜若答应得那么爽快,桂嬷嬷心里一动,试探着讨好,“老奴这几个月可累坏了,公主就不心疼老奴吗?”
是来讨赏了吗姜夕摸出荷包,桂嬷嬷就眼巴巴地盯来过来,然后看见姜夕扯开了荷包的系带,抖了两下,一个黑乎乎的药丸子就落在了手心。
“给。”
“公主,奴才斗胆问一句,这是何物?”
“奎宁。”
“葵林?”
姜夕补充:“是一种药。”
“那算了。”桂嬷嬷方才脸上那副渴望的表情立马被换下,“呸呸呸,我没病没灾,好得很,要什么药丸子。”
“太可惜了。”姜夕面无表情地将药丸子重新装进荷包里面,指头拉着系带用力一扯——桂嬷嬷觉得心下一凉,就像被扯住的是自己脖子一样。
公主面无表情的时候还真吓人,自己差点以为是想故意毒死自己。
*
皇帝回宫的速度比姜夕想象得慢多了。
慢得……姜夕差点以为皇帝是死在外面了。
在深秋时分,皇帝终于回到宫中,皇帝隐瞒了伤势,而是对外宣称感染了风寒。群臣没有往心里去,由于东巡所经之地众多,偶尔水土不服造成不适也是常事。
身为如今这宫中唯一的贵妃,宜贵妃自然得做出些表率,携同着姜若和姜夕两个皇嗣一同前往看望。
可当宜贵妃赶到永安宫的时候,却发现早有人在。
居然是姜怀英。
姜怀英显然沉不住气:“你这个太监,居然敢拦本殿下,本殿下不相信父皇不肯见我!”
即便被指着鼻子骂,公公也一副淡定的模样,“这都是圣上的旨意,我等奴才怎敢揣测圣意?”
姜怀英不服气,还想再争论,姜若上前拦下了他:“二弟,既然父皇正在气头上,不如识趣地避避,也不要让父
皇操心。”
“避避?本殿下为何……”姜怀英扭过头来,发现是姜若,顿时像泄气了一样。
姜夕发现他的气势在对上姜若的时候矮了一截。姜夕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段时日姜若是如何同姜怀英相处的,但很显然,姜若的话在姜怀英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份量。
姜怀英用力振袖,给太监甩了一个脸色,再面向姜若的时候显然冷静了许多,“那还劳烦皇姐了。”
姜夕听不懂两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宜贵妃拍了拍自己的肩头,“六公主,等下看见陛下可要乖巧一些。”
自己什么时候不乖了?但随着宜贵妃的目光看去,落在了姜若身上,立刻了然,看来这是在指桑骂槐啊。
姜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好言劝走姜怀英之后就乖巧地回到了宜贵妃身边,“母妃,我们进去吧。”
太监这回让开了路,三人一起入了永安宫。
刚一进门,姜夕就闻道了一种浓烈的木质香气,猛烈又霸道地遮掩了所有气息,就连自己身上今早刚蒸上香味的新衣裳也被这味道全都给掩盖了。
皇帝之前……应当不是用这种熏香的吧?
姜夕与皇帝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无一例外,姜夕每一次都没有在皇帝的身上闻道过如此霸道的香气,事出反常,尤其是知道谢缨对皇帝下了什么黑手的知情人之一,姜夕立马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恐怕皇帝的伤势没有像放出来的消息一样说得轻松,已经日夜用药到了需要用熏香掩盖的地步。
姜夕心中下了断论,可当见到皇帝之后又有了几分疑惑。
也许是因为和自己宠爱的妃子见面,炀帝并没有多大的拘束,简单地就这么坐在床上,简单地披了一件外衣。
“陛下,离京多日,妾身思念得紧,故而准备了一些小食,我们一家人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坐下来用膳了。”
此话一出,不止炀帝怔了怔神,就连姜夕也呆了片刻,她还以为宜贵妃带来的会是药膳之类的,再不济也是补汤。
宜贵妃将食盒送过去,贴身伺候的公公掀开一角看了一眼,然后再送到了皇帝的眼前。
“是一壶芥菜小粥和一些腌菜。”
炀帝双手搭在膝盖上,垂下了眼皮,“还是这些清淡的玩意儿……”
炀帝缓缓开口,虽然说着贬低的话,但姜夕却听出了略显怀念的意味。
最起码是不讨厌的。
“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你胃口不好之际就喜欢用这些清淡的东西,朕还时常怀疑是不是亏待你了,”皇帝的声音沙哑,仿佛真的陷入到了当年的怀疑,“而你如今成了贵妃,也还是如此……真好啊。”
姜夕一路上都挽着宜贵妃的胳膊,忽然感觉手臂下坠了几分,才发现是宜贵妃一路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了。
看来宜贵妃对如今的皇帝……也并非全然的信赖了。
宜贵妃知道自己赌对了,虽然不知陛下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所谓‘风寒’到底严重到了何种程度,但既然陛下对外界说只是‘小病’,那自己最好也只当‘它’是小病,不去妄作揣测,自以为是地献上汤药,只会适得其反。
宜贵妃脸上也露出怀念的神色,“陛下也没变化,还是如同本宫出嫁那日般英明神武。”
皇帝被她逗笑了,让人去将食盒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而自己则从床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