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蒿么。
谢缨垂下眼帘,早在出发前,自己便给贺朝东送去了信件,乌岐的女医大概带着那样名为‘青蒿素’的神药出发了,只是乌岐离西地路途遥远,又是数量如此之多的女子,在这个流民众多的乱世,进程缓慢。
但愿来得及。
但除了找到治疗的药物之外,谢缨还记得在乌岐时贺朝东提到过的——最重要的,是断其根源。
恐怕还得好好处理那些尸体。
……
谢缨一夜卫眠。
姜夕也是。
大半夜的,外边依旧灯火通明,虽然不直接照入她所居住的房屋内,但正因为夜晚格外寂静,谢缨那边弄出来的动静就格外刺耳。
姜夕不解,自己一向睡眠质量极佳,也没有认床的习惯,为何会失眠。
姜夕翻了一个身,开始数水饺逼迫自己睡下。
一只水饺,两只水饺……朦朦胧胧之间,她仿佛回到了高中,台上生物老师正在讲解三羧酸循环,讲病毒的主要特征……姜夕猛地惊醒,大口喘出了一口气。
糟糕,是噩梦!
姜夕觉得自己出了一身黏糊糊的汗 ,心脏也在急速跳动。她好像发现自己为什么会失眠了。
死去的生物知识正在攻击她的大脑!
谢缨大概不知道,一般来说疫病的传染性和致病性是相反的,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生物学上的特性,只是单纯因为,发病快,死得快,没机会传染,是由人的社会属性决定。此次疫病杀伤力不容小觑,按道理并不会传染如此之广泛。
尤其是在大盛……车马不便道路不通的大盛,疫病是如何席卷了多座城池,最后来到了牧云州呢?
疫病的源头,到底在哪里?
第54章 第54章杀鸡儆猴
一夜睡得昏昏沉沉。
姜夕起身的时候有气无力,不知道是因为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还是因为昨夜太守府的动静一夜没有停歇,总之,姜夕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姜夕今天醒得格外地早,刚醒来,门外就有侍女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伺候她洗漱。姜夕不太习惯地推开她们,毕竟桂嬷嬷从来不会为自己做这些事,自然是不喜欢有人如此绵绵聚到地伺候。
侍女们也不勉强,趁着姜夕洗漱的时间送来了吃食,三五样小菜,还有一小碗白粥,似乎担心姜夕怪罪,当菜肴送来来的第一刻,侍女就先一步请罪,“还望江姑娘海涵,如今城中处境艰难,太守前段日子陆陆续续地开仓赈灾,如今府中已然没有什么能过得去的菜肴招待。”
姜夕默默地喝着白粥,心里却在盘算这个太守到底是真清廉,还是故意为之,做个样子给谢缨看罢了。
用完早膳之后,似乎为了体现自己的待客之道,太守又给姜夕拨来了两个婢女,随身伺候。
新来的婢女不动姜夕不爱动的本性,于是提议道:“姜姑娘难得来牧云州一趟,不如由我代替我家老爷以行待客之道,领着姑娘出去走走,如何?”
姜夕吃完早膳正如往常一样撑着下巴发呆,听到了婢女的提议,愣了愣,脑海中忽然忆起谢缨那句‘我想带你出来看看’,本该鉴定拒绝的心思动摇了片刻。
如果自己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说不定谢缨那家伙会以为自己没有达成目的,下次故技重施,将自己诓骗出来。
似乎觉得消化得差不多了,姜夕点了点脑袋,算是答应下了。
婢女“喏”了一声,“我去为姑娘准备马车。”
“不必。”姜夕阻止了她。
婢女有微微的诧异,但很快就收敛好了自己的神情,她转而道:“那我去为姑娘准备几个护卫,虽然我们牧云州民风淳朴,但耐不住近日鱼龙混杂,为了避免徒生事端,还是小心为妙”
姜夕抬头,仰望一如既往碧蓝的天空,忽然道:“所以说,疫病刚开始的时候,太守大人是有放带病之人入城的?”
这么长的一段话,姜夕硕德很慢很慢,甚至还带着些喘不上气的虚弱之感,可此时婢女却无暇顾及,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震惊,很快就想通了自己是在何处说了漏嘴——想必是那句‘鱼龙混杂’吧。
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姑娘聪慧,但一开始,谁也不会想到那是得了瘟疫的人,只是以为他们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进城找大夫来了。”
“太守仁善,正巧路过,为他们出了药钱。可没过几日,就忽然听到有人报官,有人在城南的一口井内投井自杀,而请来仵作验尸之后,得知那人应当是前一夜的趁着四下无人,投河自尽。”
“而后来向替他们问诊的大夫打听,得知他们疑似患上了疑似瘟疫的疾病之后,太守就立刻派人围住了那口井,不让人打水,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太守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立马修书一封给了自己在渭城的好友,这才得知天下居然出现了疫病!
可还不等他书信送到京城,他的牧云州外就不知道从何时起滞留了一大批百姓,他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百姓,拖家带口来寻求庇护,有些还安好无恙,但也有人出现了高热,咳血的症状,若是没有与好友通信之前,太守说不定会因为善心而放他们入城诊治,但得到了渭城一带的惨状之后,太守不敢心存侥幸,直接封锁了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与此同时,他开始有些许疑惑,当初在城内第一个投井自杀的农夫究竟是不想连累一家老小,还是有意为之?
若幕后有人指使,那这幕后之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若是真的想传播疫病,为何不去投河,而是选择影响更小的投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