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姜夕没有出声。
姜若走后,喜莲有些局促,思考了一会儿直接跪了下来,“多谢六公主收留奴婢。”
“你这小贱蹄子……”见木已成舟,桂嬷嬷更加生气了,也仗着姜若离开,直接扯开了脸面。
“嬷嬷。”
桂嬷嬷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反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姜夕。
这大概是姜夕第一次用命令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而这……都是因为这个丫头抢占了自己的地位!
“嬷嬷,我跟喜莲单独说两句。”
桂嬷嬷心里不服气,“还是让我来管教这丫头。”
姜夕斜了她一眼,桂嬷嬷心里一凉,在一瞬间手脚比心思更快,跪了下去,“是奴才逾矩了。”
“下去吧。”
桂嬷嬷离开了,姜夕站起看着喜莲,默默地和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忽然发现,喜莲的年纪的年纪要比自己大了整整一轮。但很明显,无论是出宫还是嫁人,姜若都不会允许。
即便姜若亲自将人送到了自己身边,姜夕也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喜莲的主子,她很明白,对喜莲有着绝对处置权的只有姜若一人,况且……姜夕并不觉得喜莲会完全忠心于自己。而自己只不过看在相处已久的份上,想方法留她一命而已。若喜莲真的死了,或许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姜若也会生出些后悔的情愫来。
她不想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回头。
见姜夕久久不说话,喜莲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生怕姜夕看出了什么。
“你随便吧,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
“啊?”喜莲震惊地抬起头来,一下子竟然忘记了维持仪态,可姜夕已经走出一段距离。
“这万万不可,那奴婢今后就跟着桂嬷嬷学习伺候……”
“她大概不喜欢你。”姜夕轻声道,“你去给自己收拾屋子吧。”
“……好。”
姜夕走到外面,发现桂嬷嬷居然不见了,但只是惊讶一瞬,自己就知道去哪里找她。
其实桂嬷嬷与自己所差无几都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
姜夕再次踏足冷宫的时候,有些恍惚,自从被炀帝安排到身边侍疾,就把打扫冷宫的活计落下了,可今日过来,却没有闻到多少的霉味。自己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此地有多么的阴暗潮湿,但如今虽然算不上一尘不染,但至少干净整齐。
姜夕溜达了一圈,走到后院,看见了桂嬷嬷在除草。
夏季一到,那些杂草就疯狂生长,从前这些活儿就是桂嬷嬷在做,春夏的时候撒下些种子,让自己冬天的时候不至于被饿死。
听到动静,桂嬷嬷抬头看了看她,又重新低头,“六公主怎么来了,这个地方清苦,还是快快回去为妙。”
这话听得刺人,但姜夕知道桂嬷嬷的故意的。她既然会来此地打扫,那么不可能猜不到往常来干这些活的是自己。只不过自己来了,她就偷懒去了。
“嬷嬷,喜莲不会危害到你的地位。”姜夕拖过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她面前。
桂嬷嬷转过身去,“公主言重了,我一个奴才,哪里值得公主上心。”
“奴才?也许是吧。”平心而论,姜夕并不觉得自己与桂嬷嬷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嬷嬷救过我很多次,我一直记着。所以,我会让嬷嬷你尽量平安。”
桂嬷嬷除草的动作一顿,有些奇怪,“我什么时候救过公主你的命?”
“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嗯?”
姜夕难得笑了一下,其实她知道,桂嬷嬷并不是不记得了,而是……没有料到。
姜夕:“我娘不给我喂奶的时候,我娘翻身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我娘要把我投井里的,起夜要将我丢茅坑,丢河里,带着我在雪地里起舞的时候……”
伴随着一字一句,桂嬷嬷的神情也从迷茫变成了惊愕,“这些……”
“所以,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怎么能奢求一个疯子能够养大一个孩子呢?
姜夕无数次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是桂嬷嬷将自己强行抢过来,破口大骂,“真想死那就找口井跳进去,一了百了,真是遭什么罪,非得让老身看见!”
那时的桂嬷嬷还没有那么老,但脾气却一点也没有变。
“如果嬷嬷想要出宫了,直接同我说一声。”姜夕仰着头拖着腮,望着她。
桂嬷嬷下意识地想拒绝从而来表忠心,但头一次,这些年察言观色的第六感让她住了嘴,半晌,才小心翼翼道,“公主,你不傻了?”
“我一直都不傻。”
“不是不是……”桂嬷嬷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姜夕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
半夜,姜夕被宫中的喧闹吵醒。
头痛欲裂,在床上翻了身,试图用被子蒙住脑袋,可无济于事,外头的动静没有丝毫停歇下来的意思。
又被吵了一会儿,是彻底睡不下了,姜夕说起身来,揉了揉还在发胀的脑袋,叫了一声桂嬷嬷。
没有人回应。
姜夕只好给自己披上外衣,打着哈欠出门。只是一开门,姜夕就惊呆了,黑沉的夜空被赤红的火光照亮,仿佛整个皇城都燃烧起来一样。
出事了。
三个大字浮上姜夕的心头,她匆匆走去院外,想去寻找姜若,可不过走了几步路,就被护卫拦了下来。
姜夕盯着他们的黑甲看了片刻,“谢家的人?”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惊讶的神色没有丝毫的作假。
“锻造的工艺不同。”姜夕一针见血,虽然她不知道护甲的具体工艺,但眼前二位的护甲的精细程度要比宫中禁卫军的高出太多,就光是那整齐划一的针脚,如果不是技艺高超的老师傅做出了两幅一模一样的护甲,那大概只有机器能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