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秦岳眸光微凝。
“阿末香。”叶帘堂笑笑,“和你的手帕一个香味。”
“原来如此……”王秦岳伸颈大笑道:“原来如此,竟是败在了这点上。叶大人,倒是我小看了你的敏锐。不过,既然你已知晓千子坡是张家的人,还敢动我 ?”
“张喆哑了。”叶帘堂黑漆漆的眼眸带着笑意,伸手点了点自己喉咙,“您一定对北衙起火那事有所耳闻,就在那日,嗓子呛哑了,官也被夺了。”
“哦对了,耳朵也掉了。”王秦岳狠狠瞪着她,听着眼前人笑着说:“我咬的。”
“你疯了!”王秦岳挣扎着喊道:“你疯了!张家权势滔天,杜鹏全的姐姐是他家长子张枫的宠妾,如今你要敢动千子坡,他们必定要你项上人头!”
“事到如今,二当家您似乎还是不明白。活着,才有生路。”叶帘堂笑起来,一字一顿道:“死人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气氛压抑,王秦岳失控吼道:“好啊!要杀要剐随你便!你想吓唬我,不可能!”
“错了。”叶帘堂可惜地笑,“我不会杀您,您还欠着变州三百万呢。”
“那你要做什么?”王秦岳额角滴下冷汗,狼狈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帘堂叹一口气,无奈道:“二当家,我早就同您说过了,我只是想要银子来修粮道而已。”
*
邹允坐在趴在变州狱外的石桌上等睡着了,直到耳边传来纸张“哗啦哗啦”的声音,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揉着眼伸手接过纸,在夜里抖开来看,见指控张家资助千子坡迫害谷东的供词底下还打着张欠条,上头留着个嫣红的指印,笑道:“大人您还真行。”
叶帘堂用帕子擦着手,扯了扯嘴角,“这供词不一定有用,若呈上去了便是将谷东放在张家的对立面,不值当。留着做个把柄就好。”
邹允点了点头,欣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将牢房围得严实些,别叫他跑了。”叶帘堂慢慢道。
“放心,这牢房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都是人,他能跑哪去?”
“那可说不准。”语罢,她正准备迈步子去洗手,抬眼便见李意卿站在门廊上,正皱眉看着她。
“啊,”叶帘堂这才反应过来,仰头见天边漏出几缕晨曦的光,苦笑道:“错过中秋了。”
第39章
薄刀“吃饱再说。”
夜里凉,叶帘堂吸了吸鼻子,冲着他讪讪笑,问:“殿下,有吃的吗?”
李意卿臂间搭着件披风,跨出一步给她披上,叹气道:“走吧,我已经布置好了。”
二人沿着枝叶凋敝的长廊慢慢走,叶帘堂觉得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便用余光偷偷瞄着,忽觉太子似乎又长高了,隐隐有要越过她的趋势,心生感慨。
李意卿似乎想要说什么,转眸便撞见她的目光,愣了愣,话到嘴边就成了,“……这么看着我,怎么了?”
“没事啊。”叶帘堂抬起袖子展给他看,撇嘴道:“方才刚换的新衣裳,袖子又脏了。”
李意卿垂眸,见她的袖口上溅了几滴血,像是依依嫩柳中开了几支红艳艳的桃花,实在是不合时宜,怎么看怎么刺眼。
目光上移,他盯着叶帘堂的脸问:“是王秦岳的?”
“嗯。”叶帘堂应了一声,“他是个聪明的。方才为了让他开口,迫不得已用了点小手段。”
李意卿仍然看着她,道:“这件丢了吧,我再让人给你裁几件。”
“丢了多可惜。”叶帘堂笑笑,“明日换下来好好洗洗不就成了。”
“嗯。”李意卿闷闷应了一声,有些负起道:“你开心便好。”
叶帘堂听出他语气里那点不对劲,侧身挡住了他的步子,笑着问:“殿下怎么啦?”
李意卿看她一眼,也不答话,转了脚步要从另一侧走。叶帘堂当即随着他的步子挡了过去,执着问道:“怎么了?”
几番下来,李意卿见越不过她,索性回身靠在廊下,耷拉着眼皮也不说话。
叶帘堂凑近,小竹扇轻轻敲了敲太子的肩,轻声道:“殿下。”
李意卿轻哼一声,别过头道:“眼下叶侍读是翅膀硬了,做什么事之前也不愿与我商量了,如今一个人带着几个侍卫就敢出城见山匪。”
叶帘堂抿嘴笑道:“我这不是见殿下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不想给殿下心里添烦心事嘛。”
“是。整个变州城就我忙,崔玄成、邹允、周言他们都不忙。”李意卿气道:“你什么事都给他们说,就是不与我说。”
“哎。”叶帘堂舒了口气,抻了抻他的袖子,“我不想让殿下担心嘛。”
“你知不知道今日之事有多危险?”李意卿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鼓着腮帮子道:“酉时我听人说你回来了,马不停蹄去找你,结果连你的面都见不着,最后还是听崔大人说,你在粮道遭遇了杜鹏全的围追堵截,我,我……”
叶帘堂见他眼眶发红,连忙凑近了些,安慰道:“殿下,我这不是没事儿吗,您瞧。”她在太子面前转了个圈,“那王秦岳虽说是做戏,但我确实没有受伤。我现下全须全尾的,连油皮都没破一层。”
李意卿红着眼看她一眼,“烦死了。”
“下次,我下次一定什么都同你说。”叶帘堂嘿嘿一笑,“殿下您就别气了,我今后无论做什么决定,都第一个来同你商量,好不好?”
“说话算话。”李意卿恨恨补充,“若你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叶帘堂一哂,上手揉了揉他垂着的脑袋,道:“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