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营就是为叶帘堂来的。
但具体是为什么?为了消耗南沙兵力?还是为了引发叶帘堂的旧伤?
“不管是为着什么,他们也不会同我们在这耗太久。南府军一来,就说明武卫营的夜袭失败了。阆京那些人从来不会把鸡蛋都放进同一个篮子里,我不信他们没留后手。”说罢,许元疏一抬头,问:“城东呢?城东什么境况?”
“先让虎强带着重骑去了,如若有事他们会鸣镝。”王秦岳抹一把脸,低声骂了句什么,“想明白了,小苍潭是他们故意切断的,就是为了引出我们。”
峡风眉头更深,“什么?”
“他们砸塌了小苍潭的马道,闹出那么大动静,我便先行带兵去察看了,营中也留有人,走前叫人传消息递来焱州的!”王秦岳瞧着方蹇明的神色,什么都明了了,压低声音道:“焱州没有收到。”
方蹇明看着眼前火舌舔舐枯木,问:“将军未曾回营?”
“没,武卫营狡猾,行踪一直遮遮掩掩,我带兵险些追到溟西。”说罢,王秦岳看一眼许元疏,“也就是在那碰见许大夫。”
“是。”许元疏点了头,“阆京派兵捉我,又遣队引出南府军,那么武卫营在焱州城外必定有所动作,我便叫将军别回营地,直从银弦水往焱州来,正巧遇上虎壮。”
“虎壮告诉我们,银弦水有尸坑。”王秦岳喉间滚了滚,艰难道:“埋得都是鱼肠暗骑。”
阆京先是发檄文,阻止叶帘堂旧伤得治的可能,又是引南府又是杀鱼肠的,目的就是要将焱州周遭蛀空,使得焱州彻底陷入绝境,那么援兵就会统统涌向这里,而露出的缺口便是……
良久,峡风说:“南府营地怕是已经遭屠了。”
此话一出,周遭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布下这么大一个环,”王秦岳骤然笑出声,心在不断往下沉,再抬眼时眼眶通红,“费劲心机……真是
……真是……”
方蹇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将军,营地里……”
“……军备,粮草,都不在营地。”王秦岳握紧了头盔,呼吸略有些急促,显然是在压抑着情绪,“按叶大人的说法,我们出兵前都将军备分散到了南沙各个州府。”
“那也就是说,武卫营扑了个空。”许元疏捣好草药,示意方蹇明抬手,“朝廷早就没银子了,他们此举明晃晃地就是要劫夺我们的东西,这也说明……”他抬眼,眸中闪过一丝什么。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在坐的每个人却都明白。
阆京越是这样耗费大量兵力铤而走险,越是说明,他们就要撑不下去了。
“可溟西不是在给他们提供银子么?”一旁有士兵问。
“谁知道呢。”峡风冷笑一声,“单是武卫营屠光东西商道的事,贾氏还能跟他们继续合作的下去?”
“贾氏大公子不会计较那些……”方蹇明喃喃,“太……清也先生是不是去如意陉了?”
“刺史是说,”峡风回首,“是他做的?”
方蹇明开口,“我……嘶!世侄!轻些啊,轻些!”
“无论如何,阆京了解我们要比我们想象中深得多,”王秦岳攥紧了拳头,“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这些话散在夜风里,让众位将士的心一起一沉。
王秦岳披上战袍,转头望着东边,说:“我现下过去。”
闻言,方蹇明忍者痛道:“将军赶了几夜的路,不再休整……嘶!”
“这么片刻已经足够了,”王秦岳抬手戴上头盔,声音闷闷的,“就算是为着留在营里的弟兄……我都不能停下。”
风雪掩埋战场,清晨还算巍峨的城墙现下已经塌得不成样子,白雪飘摇宛若破絮,它们越过血绣犹殷的战场,轻飘飘覆在早已没了生气的尸体上。
叶帘堂迎着飞雪,抬手擦了擦沾血的下巴,随即抽响了马鞭。
突围!
大地细雪震动,邓琛看到了武卫营前锋的全线溃败,隔着重重风雪,他看清了叶帘堂。
两人数次交手,叶帘堂牺牲多数战友,而他凭靠着巨大的优势却没法一举拿下,这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莫大的屈辱。
邓琛血性翻涌,他轻轻擦过龙雀刀刃,就要抬腿上马,却被人拦下。
单孟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问:“你做什么?”
“叶氏。”邓琛刀锋一翻,刃尖指着坡下那道奔在最前的身影,目光定住,低声说:“她是个好对手,我亲自去会会她。”
“不可!”单孟猛地上前一步拉住马缰,“此战是必胜局,将军绝不能冲动!”
“正如你所说,既是必赢的局。”邓琛垂眸看他,“我想亲自拿下。”
单孟毫不退让,“将军别忘了,我们战前的部署中,你我不上战场。”
“不上战场?”邓琛嗤笑一声,“那是你给你自己立下的规矩。”
“可……”单孟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什么。
“那里,南沙。那里原本是我们的沙漠与草野。”邓琛的目光终于从那支突进的南府轻骑上移开,回头看着单孟,“而叶氏夺走了它,换了我们镇南军的名目。”
武卫营精锐纷纷披甲上马,朝着邓琛聚拢。
“龙雀早就渴血,它在我们的耳边嗡鸣,”邓琛抢过缰绳,回首深深看单孟一眼,“你很聪明,可武卫营的战士需要堂堂正正的战争,而不是龟缩在营。”
第180章
污血天就快亮了。
南府轻骑来势汹汹,业已完成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