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昨日夜里去找悬逸提北郊的事情,被小五听见了,所以才……”
一阵静默后,李意乾锐利的眸光便朝他扫来,气道:“好啊!原来是你!我就说小五怎会无缘无故跑去那里!”
“早先教唆我同你一起去北郊,我没答应,你便将恶爪往叶侍读身上伸,还让小五听见了!”李意乾愤愤,“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虽然在叶帘堂眼里,这三皇子李意骏一直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二百五,平时没事就爱想鬼点子,还奢靡无度,纠结了几百人为他养那一庄子马,但说到底只是个贪玩捣蛋的少年纨绔,心眼不坏。
“不,是我自己心智不定。三哥找的是悬逸,悬逸都没去,我却偏偏跑去了。”李意卿出声道:“还是我的错。”
听了这话,李意骏羞愧难忍地低下了头,不知为何脸色十分苍白,他轻声喃喃:“不,不止。其实……其实……”
“嗯?什么?”李意乾皱眉问。
李意骏嘴唇微微颤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脑袋扎进手掌之中,似乎是十分懊恼,沉默了许久才道:“这次多亏了悬逸兄。”
叶帘堂没想到话题又扯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摆手道:“哪有哪有,我分明也怕得不行。”
“怕?我看悬逸倒是英勇得很。”李意卿在角落低声笑道。
“行了,太子殿下还是赶紧休息吧。”叶帘堂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回身将人嘴堵住。
“你们都安生些吧。”李意乾揉了揉眉心,叹气道:“这次父皇发了好大的火。”
他瞥一眼李意卿,“你倒是病得巧,算是拿了张免死金牌。”说完又瞪了一眼李意骏,道:“三哥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李意骏不知为何再次低下头,良久才道:“……应该的。”
叶帘堂忙问:“我呢,那我呢?”
李意乾又恢复了以往端正的模样,想了想道:“侍读有功,父皇自然不会为难你。”
“那便好,那便好。”叶帘堂拍着胸口小声道。
这话说完,马车内便逐渐安静了下来。几个少年虽是累得东倒西歪,除了李意乾外,个个都衣冠不整,形容狼狈,但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宁
静。
马车驶进宫时天色已暗,叶帘堂睡在翠居的紫檀木床上,伸手给林太医检查伤口。
林太医在伤口上紧紧缠了几圈细布止血,待血止住,再用盐水为她清理伤口。
“哎呦,痛!”叶帘堂一个没忍住便喊了出来。
林太医笑着,道:“叶大人您就忍忍吧,下次可别再空手接白刃了。”
语罢,他便用干净的纱布替她将伤口裹好,侧头吩咐着安排草药外敷。
“大人,我这手是不是不能写字了?”叶帘堂语气是小心翼翼,但仔细还能听出几分高兴来。
“是,不可见水、不可用力。”林太医捋着白胡子,慢慢道:“还需忌嘴,待老臣拟好方子,大人再细细看来。”说完便拱手告退了。
睡前,待陶青替叶帘堂抹好了药膏,便沉沉睡去。
夜里无梦,因着取消了晨课,便一觉睡至日上三竿。
起床后,叶帘堂先是屏退众人,好好洗了个澡,罩上件芽绿宽袍,问陶青,“太子殿下可有大碍?”
“听说是一夜高热,清晨才退了下去。”
“那便好。”叶帘堂临案翻了翻书本,觉得有些无聊,便道:“太子殿下起了吗,我去拜见。”
昨日下了那样长久的一场春雨,此刻正是万物如洗,心旷神怡。
叶帘堂到明德殿时,见隆生候在檐下,便走过去问道:“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隆生见着她,便引至前院坐下,添上一杯糙茶,回道:“现下已经退了烧热,陛下在里头看着呢。”
叶帘堂接过茶盏便抿了一口,道:“如此,我在这里候着便成,你快回去,小心叫你伺候却找不到你人。”
隆生笑着应了一声,揖了一礼便站回了廊下。
叶帘堂坐在院内石凳上,数了会儿草叶,又听了会儿鸟叫,实在无聊的不行,便端起旁边的棋盘,自己同自己下五子棋。
她正攥着棋子看棋盘局势,头顶忽然传出一个声音,“你这是在玩什么?”
叶帘堂一抬头,看见是李意卿,惊道:“咦?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陛下在里头?”
“早都走了。”李意卿坐在她对面的石凳,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
“这里风大,你高热才退,不能在这里吹。”叶帘堂急忙起身道:“隆生,快扶殿下回去。”
“不回不回。”李意卿摆了摆手,“在殿里闷了一整日,出来透透气。你方才还没回答我,这是在下什么?”
叶帘堂有些不放心地坐下,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棋盘,道:“五子棋……哦,在你们阆京叫连珠。”
“啊!都怪你!”叶帘堂看着满盘残局,不满道:“我方才正同自己厮杀的激烈,你来与我说话,忘了下到哪了。”
李意卿嘿嘿笑着,将棋盘一抹,道:“这有何难,你再同我另起一盘不就好了。”
微风拂动二人的袖袍,叶帘堂见李意卿从方才便一直背着手,奇怪道:“手里藏着什么?”
李意卿故弄玄虚地笑笑,凑近道:“手伸来,送你个东西。”
叶帘堂虽是疑惑着,但还是照办伸出了右手,忽地反应过来这只手上还缠着纱布,又将左手递了过去。
李意卿看到她右手的纱布时眼神一暗,闷闷道:“还痛吗?”
“早好了。”叶帘堂又将左手往前伸了伸,问:“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