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跑堂的还处在惊吓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这才明白过来。要进通禾赌坊都需进行搜身,坊内出现匕首,说到底是他们这些人的失职。
“属下该死!”他立刻俯身跪在地上。
“你的确该死。”男人从楼梯走下,俯身瞧着地上的男尸,说:“这人是个老手。先杀人,后放火……设了这么个圈套,你还真就看也不看,一脚踏进去了。”
底下人伏跪在地,闻声抖了抖。
“你不但将不该放的人放进来了,”男人直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堂,表情讥诮,“还将不该放出去的人放出去了。”
那人急忙抬头道:“先生,这门打开不过半炷香时间,那人定没有跑远,属下现下就去追!”
“追?”男人怔了片刻,猛地回身骂道:“我说你蠢,你是真蠢?”
底下人急忙将头在此埋下,抖道:“……属,属下愚钝。”
堂内沉默良久。
“你。”男人呼出一口气,就近坐在椅子上,慢慢道:“那人持刀,你放进来是你本事不足,我不怪你。可你不该在他杀了人后,还将赌坊大门打开。”
“可,”跑堂的抬起头,不解道:“可坊内起了火……”
“那人就是要引起混乱,逼你开门。”男人摇了摇头,说:“你若能再仔细看看,那火只燃了半缕帷帘,根本烧不起来。再等上片刻,便会熄灭。”
“这……”跑堂抬眼看着那灰烬,哑口无言。
“如今你将坊内门一开,那些人出去会怎么说?”男人抿紧唇角,“通禾赌坊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伏跪着的人肩颈微颤。
“听懂了吗?”男人问。
“……是。”
“那便下去领水帕吧。”他神色平静。
水帕是溟西富商们最喜爱用的惩治下人的手段,将人捆在细条凳上,将巾帕浸水了盖在人脸上,待到快要窒息时取下,缓过气儿了再盖上,如此反复,劳心劳力,还不如一死了结。
闻言,跪着的几人面色皆是一白,一人止不住地打颤,骨瘦嶙峋的指节颤颤巍巍地想要拽住面前人的袍摆,哀求道:“先,先生!属下知错了……”
男人移开目光,疲惫地摆了摆手,说:“带下去。”
语罢,身边驾着刀的侍从便不顾几人嘶号,强硬着将几人拖了下去。
待身边人都散了去,整座赌坊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夜风拂过满堂灰烬,传来阵阵焚焦气息。
男人在狼藉中呆坐片刻,忽而道:“我知道你没走。”
窗边的纱帘被风鼓起,轻轻打了个卷。
“贾逊让你来的,是么。”男人嗤笑一声,“他赢了。”
依旧默默无声。
“通禾也毁了,日后没人再和他抢生意了。”男人站起身来,“你……”
忽地,他脖间一紧,麻绳从天而降,骤然套在他的颈脖,力道极大,他一个踉跄,挣扎着后退,却被反手捆在了地上。
身后人叹息一声,缥碧色袍摆转出,像夏日池塘碧波般漾在男人眼里。
“编。”来人笑着说:“继续编呀。”
她袍边堆叠着精细的走线,柔软的挨在散架的牌盒旁,她俯下身,用一柄竹扇将男人的脸抬起来。
男人咬着牙,将怒骂都压在舌底,抬眼触及这人笑眼时呼吸却猛地一窒,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面色煞白。
竹扇微凉,抵在他喉间却像支刚玉,卡得他生痛。
“王秦岳。”叶帘堂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和贾逊一唱一和的,耍我玩呢?”
*
贾逊闻讯赶来时,便见赌坊外头围着一圈一圈的闲客,他叫人将围观看热闹的驱散,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叶帘堂正坐在案边悠闲的玩着叶子戏,而王秦岳横倒在地,双手被捆,十分狼狈。
见他走进,叶帘堂将手边物件放下,说:“大公子,戏演得不错。”
贾逊没再上前,只站在门边问:“怎么回事?”
王秦岳痛苦地闭上眼,叶帘堂站起来,慢慢说:“你早便知晓聚宝台要来溟西,便先是散播消息,让聚宝台不得不踏入您的棋局……不得不说,巧妙。”
贾逊往身边侍从处挪了一步,问:“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装。”叶帘堂看着他,说:“若我与这位王二当家不是旧识,怕是至今都被大公子您蒙在鼓里呢。”
这贾氏怕是早就知晓聚宝台要来溟西,故意传出贾氏与通禾赌坊不和的消息,让聚宝台孤军深入通禾。若不是叶帘堂从前知晓贾氏与千子坡的勾当,如今被绑了扔在地上的,怕就是她了。
“你……”贾逊面色不大好,看了地上的王秦岳一眼,又转向叶帘堂,“你与他是旧识?”
“是啊。”叶帘堂站起身,“在下不才,三年前先帝派往谷东的队伍,在下正巧也在其中。”
贾逊闭了嘴,半晌才转头,向着身边的侍从愤道:“还不快去给王秦岳解绑?好歹算作是赌场名义上的老板,被捆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语罢,他身边的侍从就要上前。
“慢着。”叶帘堂摇了摇头,说:“大公子,聚宝台是带着诚意来的。您倒好,将我一通算计,若不是阴差阳错,如今怕不是要杀了在下,倾吞聚宝台的生意?”
“叶大人想多了。”贾逊笑了笑,“贾氏怎么敢招惹惹阆京世家。”
“大公子,
三年前我是摔坏了手,却没有摔坏脑袋。“叶帘堂叹息一声,抬眼道:“若在下没有记错,三年前,张氏不正巧是在巴结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