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为了他,不惜自贬身份至此。
萧松晏冷戾:“若孤非杀他不可呢?”
“你若执意杀他,黄泉路上,我陪他一起去死!”
说罢,她竟毫不犹豫地用箭刃划伤脖子。
“宁音!”
谢景珩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紧握的箭迅速夺走,扔在了地上。
尽管他动作再快,没有伤到致命处,但她的脖颈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道伤口。
白皙的皮肤下渗出丝丝腥红的血来,映衬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惊心动魄。
这一幕,让萧松晏瞳孔骤缩,眼底涌现出铺天盖地的恐惧和后怕。
沈宁音倒在谢景珩怀里。
血浸透了她的衣襟。
谢景珩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撕扯下干净的布条将那道流血的伤口止住。
即便受过再重的伤,命悬一线时也从未流泪的青年将军在这一刻红了眼,哽咽地厉害。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杀我便杀了,我不许你这样伤害自己。”
沈宁音咳嗽起来:“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我不要再看到你出事。”
早在她伤害自己的那一刻,萧松晏心中所有的杀意瞬间烟消云散。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的举动,失去她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后果。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萧松晏重重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几乎窒息,连带着咳出鲜红的血。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
“去找大夫来!”
谢景珩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高大的背影一寸寸弯下。
滚烫的泪划过她的脖颈。
沈宁音被烫地心尖一颤。
她抬起手抱住他颤抖的身躯,声音虚弱道:“我不会死的。”
她提前掌控好了力度,并未真正伤到动脉,虽然流了很多血,看起来很吓人,可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只是想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让萧松晏妥协,放他们离开。
沈宁音艰难地偏过头,失去血色的嘴唇蠕动,朝萧松晏道:“我从未真正求过你什么,看在我曾在相国府时救你一命的恩情上,我只求你成全我们,放我们离开京城。”
“成全你们?”
萧松晏重复着她的话,突然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那抹笑又转化成悲恸哀伤的情绪。
“你要为了他,与孤决裂?”
他赤红着眼,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
沈宁音紧握着手中一缕青丝,决绝道:“你我之间的情分,早在你对他动手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从今往后,你我就如同这缕断发,从此互不相干,形同陌路。”
她握住箭锋轻轻一划,青丝应声而断。
萧松晏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
“殿下!”
左蔺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萧松晏甩开他,脸庞苍白地没有丝毫血色,绝望地笑道:
“好一个互不相干,好一个形同陌路!你竟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她的决绝和无情,像是一柄锋利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心脏,将他的心搅地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痛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利用自己的性命逼他做出妥协。
他承认,这次她赌赢了。
良久后,萧松晏嘶哑着开口:“谢景珩,孤今日放过你,并不代表孤愿意成全你们,她是孤的太子妃,这一辈子都只能是孤的。”
“下次再见面时,孤定要亲自将她带回来,到那时,孤绝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放他们离开!”
士兵连忙遵从命令,打开了城门。
谢景珩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跃上了马背,骑上马离去。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萧松晏喉间的腥甜之气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殿下!”
身边的侍从惊恐地呼喊,却只见萧松晏身形摇晃,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满是决绝与不甘。
……
两人离开京城后,谢景珩带着她在一处偏僻的客栈里歇息下来。
他将她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取下被血染红的布。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药瓶,指尖涂抹了药,动作极轻地往上面敷去。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伤,锋利的箭矢划破了她的肌肤,足有半截手指长的伤疤留在那片莹白的脖颈上,愈发显得狰狞骇人。
即便疼得唇色都苍白不止,可她还在继续逞强,不愿让他担心。
“与你受的伤比起来,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而且我掌握好了力度,没有伤到要害,我那么怕死,又怎么会轻易让自己死呢?”
谢景珩知道她在骗他。
她平日里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受了点伤就会疼得眼泪直掉,如今却忍着剧烈的疼痛来安慰他。
谢景珩紧紧抱着她。
挺拔的身躯犹如被巨石压垮的松树逐渐弯下:“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我这条命没了就没了,不值得你为了我犯险。”
沈宁音手掌落在他轻颤的脊背上。
“你要是死了,这世上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你舍得让我孤苦伶仃地留在世上,被别人欺负吗?”
谢景珩胳膊缠紧她的腰:“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会护你安宁无忧。”
她轻松地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活着,除了我,还有祖父,这世上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
“以后也不许再提死这个字,多不吉利,我们好不容易离开了京城,天高地阔,往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
沈宁音没忘记他此刻还受着伤,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