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对本宫的妹妹出言不逊!”
然后,她就看到了素衣白袍的陈清蕴,微微一愣。
陈清蕴依然从容不迫,施施然起身行礼,“在下陈清蕴,敢问殿下,有何指教?”
宋元安后来不止一次回想起自己朝长姐告状的那个下午,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就算被陈清蕴打死她也不会跟长姐说半个字。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也是他们此生孽缘的开始。
第45章
“殿下,要去吗?”
慕白说道:“已经午时过半,陈大公子的车马还在外面。”
宋元安已经穿好的狐裘,坐在梳妆台前发怔。
其实,她从早上就开始起床梳洗,一副准备要出门的模样。
慕白向来了解她,见她这副模样,叹息道:“殿下也很想见大殿下一面吧,毕竟,自从一年前那件事后,殿下就再也没见过大殿下了。”
她没有给宋善溦立碑,只是在她的坟前种了一棵柳树,无名孤坟,路过的人不会知道里面埋葬的是谁。
从前宋元安祭拜宋善溦,都是悄悄套了马车,披上黑色斗篷,在傍晚时分出城,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女帝是厌恶宋善溦的,即便这个女儿是她的长女,她和结发夫君成婚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是曾经寄托了她所有希望的她最优秀的女儿。
但是自从这块从身体里掉下来的肉反噬她,反咬她一口后,她不再为宋善溦保留任何为人母亲的爱意。
宋元安不求宋寒山哪天母性发作,想起从前母女相亲相爱的好时光,饶恕她已经死去的长姐。她只想等女帝百年之后,姐姐们登基,她有机会,可以给宋善溦修个好点的坟墓。
她这种行为一直持续到了去岁清明。
去年清明,她出城的时候,正好和结伴到郊野畎猎的世家子弟偶遇。
那时候她的黑衣裹面,很容易当成是祭祖的平民。
世家弟子调戏平民是常有的事,洛阳城世家,仗势欺人,依傍家族权势,无恶不作。
她们想要拿宋元安寻欢作乐,甚至想要当着宋元安的面,挖宋善溦的坟。
当时宋元安孤身无援,没有办法,只能在这些人面前亮出身份。
他们虽然不敢动宋善溦的坟,但是转头就上报女帝,宋元安多年来偷偷祭拜宋善溦的事情就这样暴露。
是陈清蕴拦下了这件事,当时的陈清蕴,已经是当朝三公之一,还架空了自己妹妹成为文官之首,在朝堂上有着绝对的权势。
宋元安虽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惩罚,但是从此不敢再出城祭拜长姐,烧纸钱也是偷偷摸摸在府上进行。
记忆中,宋善溦与父亲的长相已经在宋元安记忆中淡去。
八年前,他们一死一疯,疯的那个被关押
在坚固城墙中,此生不复相见。
“如果陈清蕴将长姐葬在父亲身边,他们……他们或许能在梦中团聚,我从来没有梦见过长姐,到现在已经快忘记长姐的样貌了。”
“那时候殿下还年幼,年纪小忘性大,”慕白说道:“其实……公主殿下和大殿下样貌有七分相似。”
“是吗?”宋元安喃喃着,抚摸着镜子中自己的容貌,目光怔然,好像在与故人叙旧。
宋元安站起身,叹了口气,“走吧。”
长姐的忌日,她还是要去的。
她刚走到院子外面,迎头就撞见连书晏,他好抱着琴,像往常一般,来寻她弹琴,消遣时间。
在连书晏看来,今日或许只是寻常的一天。
他看见宋元安的打扮,一下子就猜到了:“殿下今日要出府?”
宋元安说:“抱歉,忘记让他们跟郎君说,我今日外出,夜里才回来,恐怕无法作陪。”
“这样啊。”连书晏若有所思地低语片刻,微笑道,“本来还想着把新学的曲子弹给殿下听,不过没关系我等殿下回来就好。”
他一如既往地乖巧识趣,没有问宋元安和谁出去,去的哪里。
宋元安带着人走到门口,陈家的马车等候多时。
陈清蕴身边有个小厮名叫齐楚,见了宋元安,立刻给她掀车帘,“我们公子等候殿下多时,他就说殿下肯定会来,殿下快上车吧。”
宋元安正想上车,但是探头进入车厢,看到陈清蕴的那刻猛地意识到什么。
偌大的车厢,陈清蕴独坐在一侧,一副“早知你会来”的模样,车厢中摆着个茶案,正用小碳炉温着茶。
他见宋元安迟迟不入,疑惑道:“殿下怎么了?”
她要和陈清蕴同一台马车?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别的马车了吗?”
陈清蕴笑容如沐春风,“这辆马车车厢宽阔,别说是容两个人,哪怕是坐上四个人也是用空余的,殿下上来吧,莫不是嫌弃在下?”
她缓缓地收回了脚。
开玩笑,她虽然不知道陈清蕴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是猜也能猜个七八分。
她可不敢和陈清蕴同乘一辆马车,从这里出城,一来一回,好说也得几个时辰,她肯定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与陈清蕴独处。
要不是她被陈清蕴气死,就是她忍无可忍将陈清蕴谋杀。
见她不动,陈清蕴的疑惑,“殿下?”
宋元安轻轻地拂了下衣袖,“大公子稍候,本宫有东西忘在了屋内,等我取了再过来。”
陈清蕴保持笑容,“但愿殿下不要去太久。”
……
连书晏刚回到西苑,把琴放下。
裴今月鬼鬼祟祟走过来,一脸好奇地道:“哥哥,殿下又把你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