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霜——那个被连书晏刻下祝福挂在高处的名字。
自从昨天看见这个名字,宋元安时不时脑海中总是会浮现这个字。
她几次想要将这个名字甩出脑后,但那个这个名字好像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在她的脑海中萦绕盘旋,深深扎进她的心脏之中,无法拔除。
“阿霜?”
裴今月在脑海中搜索片刻,摇头,“没有听说过唉。”
“你有个姐姐叫做望舒……”不知怎么的,宋元安无由地想起裴望舒。
她知道,当初在楚国,裴望舒和连书晏是表姐弟,也是他们各自父母长辈钦定的未婚夫妻。
两年前在楚宫中和裴望舒见的第一面她已经快要淡忘,她只记得前不久在罪奴司见到的裴望舒,她觉得,那是个坚韧顽强的女子。
要是当初没有裴家和裴望舒中间一搅和,或许当年宋元安真的要留在楚国嫁给连书晏做皇后。同样的,要是没有北魏的攻打,到了年纪,连书晏大概会迎娶裴望舒为皇后。
连书晏和裴望舒之间的关系可见不一般,如果说连书晏还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人,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是裴望舒。
然而,这个猜测被裴今月一口否决,“殿下别瞎想,望舒姐姐的小名叫皎皎,不是这个。”
他停顿了片刻,又道:“殿下不就是在意哥哥刻在木牌上的那个名字吗?我们裴家兄弟姊妹没有人叫这个,不是我家的人,我也不太清楚,殿下真的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哥哥,哥哥从前生活在宫中,这个名字不是我们姊妹,也有可能是他身边的宫女和女官。”
“不用了。”
宋元安一口否决,她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没想到这小孩心思透彻,悟性极高,不仅一下子把她心中所想猜透,还全说了出来。
她说道:“阿月呀,和你说件事,别跟你哥哥说我问过你这个问题,好不好?”
裴今月恍然大悟道,他放下竹简又要往阁楼上走:“殿下是不好意思去问吧,怕自己吃醋了让哥哥知道,那我替殿下去,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哥哥是替殿下问的。”
“等等,回来!”
宋元安把他拽过来,按住他的肩膀,笑容和蔼,却是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你知我知,不要向别人透露半个字,尤其是你哥!”
……
宋元安直接到阁楼上去找连书晏。
连书晏从小被礼官规训,睡姿规矩而优雅,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上面,整个人看起来乖巧极了。
宋元安坐在床头,她喜欢看连书晏安静的模样,五官宁静而柔美,好似一副美人画像。
连书晏生得貌美,放在她的府中,就好像一个漂亮又有趣的摆设,普天之下独一无二,她单单是看着,都会忍不住心生欢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抚摸着连书晏丝绸般的长发,心中默默,想着,像连书晏这样的人,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应该有很多吧。
可是能走进他心中,得他惦记的人,又有多少?
宋元安单手托腮。
所以,“阿霜”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
他从前的女官、又或者是与他相熟的玩伴,她在连书晏心中,究竟占据怎么样的地位?
宋元安深深叹了口气,又想起那个名
字了。
真是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在意一个人?
明明都和连书晏说好了,各不干扰,做假夫妻,连书晏心里有谁关她什么事?
她为何偏偏要抓着这个人不放?
她还在沉思中时,床上传来了声音,“殿下。”
连书晏醒了。
宋元安像是被发现做了什么坏事一样,悻悻地放下他的长发,“是我吵醒你了?”
连书晏睡眼惺忪,“感觉到殿下在,自然而然就醒了。”
宋元安心里头有鬼,垂下眼眸不敢看连书晏,也没有继续接话。
阁楼上一时阒寂无声。
“殿下,”两人安静了片刻,连书晏先开口打破沉默,“我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宋元安发现,连书晏的声音有些哑,她抬头看见那双眼睛也有些红红的,心口不由得一颤。
“什么梦?”
“梦里,我找不到殿下了,”连书晏很温柔地凝视着她,声音温煦如阳,缓慢地说,“在我的梦中,天上下了大雪,殿下和我在雪中走散了,我在雪中喊着殿下的名字,找了好久,找了好久,久到我失去了奔跑力气,都没有看到的殿下的身影,殿下消失了,我再也没有办法找到殿下了。”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眼眸中涌动着情绪,虽然带着笑意,但是宋元安能够感觉到,他好像很伤心。
宋元安心中动容,碰了碰他的脸,微凉的指腹从他的眼下划过,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就开口道,“找不到我,那你就别找了,回家去呀。”
他摇头,“我早就把家安在了殿下心上,殿下在哪,我的家就在那,殿下如果没有了,那我也就没有家了。”
“别瞎想,要是我和你在雪中走散,你只要喊我的名字,我都会回应,”宋元安拍了拍他的脸,“何况,这只是一个梦,我就在这里,你醒过来,不就能看见我了。”
“是呀,是个梦罢了……”
他喃喃着。
“如果梦中找不到殿下,那么醒过来,就能看见殿下了。”他牵起宋元安的手,虔诚如祈祷,“如果今后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
“行了,”宋元安说道,“咱们该出去了,阿月在等你用膳,上次的那盘残局还没有下完,就等你今天和我继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