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僵住,现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慌忙接下来的话说完,“……祖父以前送我的书?”
“阿月要念书识字,所以借用了殿下的竹简。”
连书晏见她站着不动,索性揽住她的腰,伸手一拉,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的蒲团上。
连书晏似乎觉得他们的亲近是很平常的事情,两人隔着衣衫贴近,依然面不改色地伸手轻点竹简,“看,这里,还有殿下笔迹。”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温暖的气息萦绕在她耳尖,轻笑着,“我想,殿下小时候,一定很可爱呢。”
宋元安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工整的字迹旁边,是一些潦草的涂鸦,末端还画了只王八。
结合连书晏的评价,宋元安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书是嬷嬷找给你们的吧?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上学堂就是图个新鲜好玩,也没认真听,就爱涂涂画画,说起来,我还常因走神被夫子打手心……”
说到这里,宋元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摇摇头,推开了连书晏,转而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阿月念书要认真,可别像我。”
裴今月点头如捣蒜。
“我会的,殿下。”
宋元安又问道:“嬷嬷有给阿月请夫子吗?”
“不必。”
连书晏拉了一下竹简,哗哗作响,“我教他就好了。”
既然不需要,那宋元安也不勉强,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书案上,忽然发现,竹简上的编绳很新,似乎是刚换的。
再一看,书案一角还摆放着一团细绳,她眨眨眼睛,问连书晏:“绳子是你新编上去的?”
连书晏抚摸绳结,“因为竹简的编绳磨损严重,所以我让他们拿了些蚕丝线来,尝试把旧的编绳拆掉,重新捆扎起来。”
重新穿好的竹简恰到好处,不会松松垮垮,也没有太紧。
编竹简看起来简单,但个中的技巧却复杂繁琐,需要心灵手巧,还很磨时间。
宋元安以前看过文库的官员编竹简,那可是一项大工程。
她惊讶,连书晏以前身为一国之君,可不太像是会做这些东西的人。
“没想到郎君还会这些?”
“闲暇之余为了打发时间,学了不少这些小把戏。”
连书晏微笑着说道:“编竹简只是其中之一,如果殿下想要看用竹叶叠成的虫子,或者用木头照着人的模样雕刻小玩偶,我也一样可以给殿下做出来。”
“不过是讨小孩子开心的玩意罢了。”
“不止是讨小孩子开心,如果殿下需要的话……”
连书晏尾音微微翘起,“我也可以讨殿下开心呀。”
他眼中的温柔一览无余,带着很深的宠溺,就这样子凝望他的眼睛,好像整个人都要被陷进去了。
宋元安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的那个吻,像羽毛一样轻盈而温柔。
无端地,她的喉咙开始变得干涸,身子也逐渐燥热起来。
“殿下。”
连书晏忽然朝她伸出手,宽大的袖子遮拦住视线,宋元安警铃大作,身子下意识后倾,压在书案上。
慌乱中,竹简被她的衣袖扫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裴今月连忙跑过去把竹简捡起来,抱在怀里,抬眼打量着两人。
只见连书晏的指尖探入宋元安的耳后,从她发中夹出一片红梅花瓣。
宋元安怔怔地看着那点殷红,整个人都呆住了。
连书晏笑道:“别紧张,只是替殿下打理一下头发,没有想要做什么。”
“殿下或许没注意到,发上落了片红梅。”
原来只是替她扫落红梅。
宋元安松了口气,但身上的燥热感却依然没有散去。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夜晚,烧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
夜里侍女把她需要服用的药端上来,她迷糊中伸手去够药碗,冷不丁脱力,摔翻在地,浓黑的药汁溅到她的裙摆。
侍女们失声尖叫。
在不听医嘱坚持在雪中穿梭了好几趟后,体弱多病的五公主不出所料地感染了风寒,夜里发起了高热。
第22章
对于一般人来说,风寒可能只是小问题,烧一场就过了。
但是换到宋元安身上,小小的风寒,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每次宋元安生病,府里的人都不敢懈怠。
暴风雪连续下到了深夜,万里冰封,寒霜彻骨。
宋元安双眸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深夜主苑灯火长明,宫中负责照看宋元安御医倾巢而出,围在屋内给她看诊。
林羲给她把脉,又轻抚她滚烫的额头,起身摇摇头。
慕白立在窗前,忧心忡忡地问道:“殿下病情如何?”
“风寒侵体,旧疾重犯,殿下还在发着烧,不敢用药浴,给她开了温补的药,看看能不能先把烧降下来。”
林羲开出单子递给慕白。
慕白就要吩咐人去抓药,床上的宋元安却猛地激烈抽搐起来。
“不要……”
她一把抓住床边人的手,拼命摇头道:“不要,我不要去那里,那里好冷,好冷…求求你……”
“母皇……”
眼珠从她眼角滚落,落入在被褥中。
慕白脚步一顿。
……
连书晏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捂着胸口,强按耐住突起的心悸,起身下榻,披起外衣就要往外闯去。
守夜的小侍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吓了一跳,提着灯追了过来过来,“郎君要去哪里?”
“去找殿下,殿下肯定出事了。”
上一世宋元安身体情况比现在差得多,刮风下雨,稍稍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骤然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