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此时集中力气应对宋澜,身后的连书晏就是她的弱点。
但是连书晏沉默不语。
将他囚禁在此他不乐意,让他回去他也不高兴。
他真的很难哄。
连书晏说:“等你将孩子夺回来我再走,起码有个人能陪你。”
只不过,宋元安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就功亏一篑。
——不久后很普通的一天,四皇女府传来孩子得了肺热的消息,所有的御医都被传召进了皇女府。
但孩子没有救回来。
她离世的时候,才一岁不到。
宋元安又是哭着从梦中醒来。
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梦里的宋澜不知悔改的面孔在她眼前闪过,在自己一声声质问中,依然高傲不愿意低头道歉。
“谁知道她身体这么弱,才多吹了会风,就高烧不退。”
“那个忘记关窗的乳娘本宫已经杀了,也算为她报仇,你不是想要她吗?孩子还给你。”
她匆忙离开,留下一个小小的灵柩,她没有心思去追赶宋澜,只是扑上去打开装着孩子尸身的棺木。
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女儿,还是那么小一个,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安安静静的模样,好像只是睡着了。
她如遭雷劈,满世界空白一片。
……
宋元安裹着被褥滚落在地上,头痛欲裂,她彻底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的孩子,是宋澜害死的!
她紧紧抓住被褥,十指快要抓出血来,青丝凌乱垂落,双眼红得滴血。
侍从连忙将她扶起,“殿下,你没事吧?”
……
药馆里。
白胡子医师给连书晏凿好了药,给他用油纸包好,“这包是你的。”
“这包是殿下的,解药,昨日堪脉,
殿下已经完全恢复,可以用解药了。”
“多谢。”连书晏应声答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间意识到,他在外面从未说过宋元安的身份,也都只是小心称呼宋元安为“小姐”,那这位医者又是从哪里得知宋元安的身份?
他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超脱,不染纤尘的白衣老者。
他坐在窗牖前,山间云雾飘然而至,清风煽动翩然衣角,仿佛下一刻,他就要羽化登仙。
“因果皆有缘法,你曾经跟随我十年,怎么还是堪不破?”
老者抚须,不紧不慢地说道。
连书晏惊诧回头,“仙人……”
他开口的瞬间,药师摆摆手,“回去吧。”
“明日不必来找我了,我以后都不在这里来。你我缘尽,不必再相见。”
连书晏了然,俯身跪拜。
前世的他为了求一个能让她生的缘法,离开洛阳城后,一路颠沛流离,终于来到了这个他从未涉足过的世外桃源小镇。
那时候的老者,是镇上的神医,道法深厚,算得上个半仙了。
医馆里人来人往,他还没开口,就被他以“不医死疾”拒绝了。
他离开宋元安的时候,她已经时日无多,可是他不敢相信她已经亡故,只当老者骗他。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知道她已经不在了,他是否能够按照她所期望地那样活下去。
所以他只能自欺欺人,骗自己她还安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也是像今日这样跪在老者面前,求他救宋元安。
老者见他固执,便将他留下来和他修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他的药馆里默默替他做事,可终究没有看破感情。
终于,老者告诉他,让他过些日子再来,带着他想要医治的人来。
等下一次见面,他会替她医治。
连书晏欣喜若狂,次日便出了药谷,日夜兼程地回到洛阳,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她见面。
那时候的他没有想到,到了再见那日,已是隔世。
……
宋元安靠坐在床上,捧着一杯热茶。喝口茶缓缓,努力将梦中画面驱散。
她不能再想,要是她再想起她那个未满周岁就夭亡的孩子,她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就冲回洛阳城去将宋澜给撕了。
“殿下。”侍从的声音将她带了回来。
“嗯?”
“郎君一刻钟前去了药馆,刚才回来。”侍从禀告道。
宋元安差点忘了,她可是让人盯着连书晏的,这人无论去哪里,都得和她报告。
“以后不用盯着他了,他不会跑的。”
去个药馆而已,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禀告的小侍女却有些难言于口:“可是…可是郎君他……”
听她说完,宋元安心一惊:“……什么药?”
……
旅馆里的小厨房。
此时,一男子正在厨房内噗嗤噗嗤地生火煮药,满脸灶灰,桌上两个油纸包已经拆开了一个。
正是连书晏。
宋元安现在正在休息,显然,连书晏煎的不是她那一份。
药壶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沸水,连书晏估摸着时辰,抬手去揭瓦盖,忽然间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来,将滚烫的药壶打下去。
瓷片和浓黑药汤碎了一地。
“连书晏!”宋元安的眼睛要冒火,药浴十日后,她的体力已经恢复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加上毒素被压制,她把连书晏拽起来,根本就不是事。
“我告诉你,你那东西要是不能用了,你这个人也没必要存在了!”
连书晏有些心虚地缩手:“殿下怎么来了?”
宋元安狐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汤药,“你喝了吗?”
“没有。”
连书晏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不知道他们和殿下说了什么,但是这药只是不能生养,不影响那方面的事情,我还是会可以伺候好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