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有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内廷御医多年来都没有办法根治她的寒疾,寥寥数日,你还能找到治疗她的方法不成?”
声音有些熟悉,这个人,宋元安肯定见过,甚至和它认识。
只是她抬不起眼皮子,根本无法分辨是谁。
连书晏在和谁在说话?
她急切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皮,可惜这具身体太过疲惫,浑身上下都是麻麻的,根本无力无法动弹半分。
虽然只是轻微皱眉,连书晏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动静,连忙俯身按住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像是一种安抚,压在她的耳边低语:“别怕,我在呢,元安,没事的。”
他握紧她的手,转身说道:“大魏内廷只能找到大魏的方法,楚国有救治她的办法,你送我和她出城,蜀地附近有一处药泉,可除百病,我要带她去那里。”
另一声音道:“你疯了,益州是旧楚国的地盘,现在那边还没完全平定,你想哄我放你回去?你还想带她走?她走了,洛阳城怎么办?撂下担子不干了?”
“我不管洛阳城出了什么事,我必须要治好她。”
连书晏握紧了她的手,说道:“我没疯,没有人知道我和她在你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你将我们放走,若是她死了,你甘心向个疯子俯首称臣?”
……
陈府。
裴望舒拖着直裾裙摆,焦急地在府中踱步。
虽然楚国和魏国的礼制略有不同,但是三十六声钟声乃遵循古礼。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裴望舒明了,大魏的天子驾崩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就摸清楚了大魏朝廷权力结构:天子式微,以陈氏为首的世家把握朝政,世家相争。
陈清蕴身为权臣,和她爹一样,在这种权力更迭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离开皇城、离开帝王身侧的。
若是在他出征之前天子就已经命不久矣了,他是绝对不会亲自出征,若是察觉天子状况有变,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返回洛阳,守在女帝身边。
也就是说,这次女帝的驾崩,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意外。
不,可能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
她自幼生长在权力中心,有着绝对的政治敏感度,联想起她来到洛阳这些天,围观洛阳皇女间相互扯头花那点破事,几乎当即就笃定皇宫出事了。
选定陈清蕴不在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冲陈家来的。
这里肯定不能待了,裴望舒冲出去,嚷嚷道:“陈清蘅在哪?”
照顾她的侍女白了她一眼:“小公子出去了,他的名字是你喊的?”
她匆忙往外跑,侍女连忙拦住她,“你想要去哪里——啊!”
侍女一声尖叫,只见手臂上划开一道长长的红痕。
裴望舒长发披散,手中紧紧握住染血的发簪,侍女惶恐地看着她,下一步,她却将发簪对准自己的——小腹。
“我告诉你们,我怀里你们大公子的孩子,带我去见你们的族老,你们族中的主事人!不然我就带着它一起死!”
……
成群的黑甲兵从皇宫中涌出,封锁陈家人的府邸,将每个门都看得牢牢的,连半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士兵迅速解决掉门卫,
褚兰提着剑,染血的衣摆随着尘土飘扬,她看着门匾,胸口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恨意,眉宇间写满了咬牙切齿。
没有犹豫,她一脚将门踹开。
士兵跟在她身后,涌入庭院内。
她双眼猩红,高声下令:“给我杀,杀陈氏一人,赏银十两,杀十人,赏金百两!”
士兵们兴奋地一拥而上,里面的侍从们尖叫着躲闪刀刃,府内一时间血流成河。
可是,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劲。
“大人,”有人告诉她,“陈家的人好像已经不在了,屋里的全是冒牌货!”
“什么?”
褚兰脸色陡然翻黑,快步走进屋中,一具穿着华丽交领直裾尸身倒在地上,她让人把尸体翻起来,拿画像一对比,根本就不是原来院落的主人。
她立刻将衣裳拽来,却看见华贵的衣物下只是一件粗布衣,像是个干粗活的下人。
因为更换衣物太过匆忙,以至于连原本的衣裳都没来得及脱下。
“可恶!”
褚兰愤怒挥刀,砍下尸身的脑袋,“给我查,看看从什么地方跑的,给我追,我倒要看看他们都跑哪里去了!”
……
“废物!”
皇宫之中,淑贵君听完褚兰的禀告,将书案都推翻过去,“到手的鸭子都能让他飞了,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他指着褚兰,“而且,我要你把他们都围起来,谁让你杀他们了,他们都死了,陈清蕴回来怎么办?”
褚兰低着头,“微臣已经查明,陈清蘅和陈氏族人已经分别出城,微臣派兵追赶,还来得及。”
淑贵君脑袋
快要裂开了。
出城追赶,他们的兵力不足,难以威慑洛阳城中世家,若是不能及时将陈家人追回来,那他拿什么牵制征战在外的陈清蕴。
光是想想,前额青筋就不住地突起,头疼。
真想把眼前这个自作主张的废物推出去,砍了。
“还有五皇女,找到人了吗?”
“找不到,不过没必要找了,”褚兰幽幽说道,“她中了箭伤,箭上的毒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就算有解药,像她这样虚弱地人也承受不住,要么药性相冲丧命,要么毒发身亡,就算让她逃走,也活不了多久,如今唯有二殿下是大魏正统。”
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淑贵君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