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安眯了眯眼睛。
陈清蕴最看重的,无非就是权力二字。
“陈大公子的手段,还是太低劣了。”宋元安说道,“四姐一时被动,但与荀家婚约还在,母皇也在替四姐安抚二姐,只怕公子的计划,要落空了。”
陈清蕴掀起车帘,走上马车,车轱辘转动前,她听见车内传来声音。
“多谢殿下提醒,荀氏…差点忘了还有婚约。”
……
回到府中,宋元安坐在庭院前发呆。
枝头上一排麻雀,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她摊开掌心,刚刚对陈清蕴说出那些话时,掌心还出了细汗。
实话说,这些年来,她和宋澜一起长大,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虽然说她们姐妹间合作掺杂了各自的私欲,但是要宋元安主动背叛宋澜,她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许是走神过头,宋元安连慕白靠近也没有发现。
“殿下,既然已经开始做了,那就不要后悔。”
他看出了宋元安的忧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顺着这条路坚定走下去。”
“慕白……”宋元安眨了眨眼睛,看到慕白的同时下意识往他身边靠。
慕白手上动作一僵。
宋元安年幼时,常常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哥哥,做出各种亲近的举动。
尤其是她刚刚失去父亲与姐姐那几年,她身体羸弱,常常生病,会要他彻夜抱着她,只有靠在他身边,宋元安才能睡着。
自从她长大后,这样亲近的举动已经很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里开始浮现一个念头。”
她抬手,阳光透过她的指缝照在她的眼睛里。
“我以前觉得,我失去了长姐,但只要帮助四姐走到那个位置,我虽不求她能带给我多大益处,但起码我为她付出能够换我们下半辈子好好活着,今后或许还能求她开恩,将父亲接出来。”
宋元安说,“可是自从上次我们被禁足之后,我的心里愈发不安,我大概明白了,除了长姐以外,没有人会真正念着我,没有另外哪个姐姐能够一时护着我。”
她眼中碎光浮动,好像早已经下定决心一样,“那个位置本来就是长姐的,长姐不在了,我怎么能拱手让于她人。”
退则为守,进则为攻。
以前宋元安只是替宋澜办事,小心谨慎,以守为主。
可她若是想替自己争,那就必须地进攻,这就意味着,今后她要走的路,要比从前要凶险百倍。
慕白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长叹一口气。
“殿下,别怕。”
“今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
宋元安给西苑下了禁足令。
禁足的原因如下,流风如是说:“昨夜宫中闹出了一件大事,受其牵连,这些日子洛阳城不太平,殿下有令,为了公子与郎君安全着想,公子与郎君这几日不得外
出。”
连书晏坐在棋盘前,错落的棋子在棋盘上错落,他正自己和自己对弈。
旁边翻阅古籍的裴今月惊愣,像是被吓到了,竹简掉落在地上。
连书晏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等流风走后,裴今月惴惴不安,“殿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连书晏若有所思,“殿下总会知道的。”
“况且我做这些,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瞒着殿下。”
他放下一颗棋子。
连书晏知道,当初宋元安刚离开宫中独立生活的时候,是宋澜帮她在洛阳城中站稳脚跟。
为了报答宋澜,她自动将自己归类到了宋澜的阵营之中,替宋澜出谋划策,主动帮她接手脏活累活。
可是,宋元安真心实意为宋澜着想,上一世宋澜又是怎么对宋元安的?
她的姐姐,比她想象中的要冷血无情得多。
回忆起过往的事,连书晏心口开始抽痛。
哪怕已经隔了一世,他依然还是无法遏制住对宋澜的恨意。
……
是的,宋澜和谢崇弦的私情藏得那么隐秘,陈清蕴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是连书晏从未来的记忆中得知,告知陈清蕴的罢了。
连书晏知道,陈清蕴想让宋澜死。
宋澜出身不好,一直被世家大族轻视,以至于到了必须要和世家联姻才能缓解矛盾的地步。
虽然她迎娶荀家公子后,她能受世家容纳,可是她怎么可能忘记世家多年来对她一以贯之的羞辱。
她若是真的得势,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些世家贵族。她和身为世家大族出身的陈清蕴有着天然的矛盾。
他很早之前就想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可惜宋元安看他看得太严。
宋元安不信任他,他和裴今月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要是被她提前发觉,这事肯定办不成。
幸而陈清茹还活着的时候,她对连书晏有意思。
有这个突破口,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连书晏知道,陈清茹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看上了什么就会想方设法拿到手,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她会对他下手,甚至可能会对他身边的裴今月下手,间接威胁他。
只要他和裴今月任何一个人被陈清茹带走,都有机会接近陈清蕴。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教裴今月用楚国的密语书写,等裴今月被陈清茹扣留,便找机会用密语将他教给他的消息刻在陈家的角落里。
陈清蕴是何等心细的人,只要发现这些蛛丝马迹,肯定要寻根溯源查到底。
事情证明陈清蕴没有让他失望,宋澜的私情已经闹得洛阳城人尽皆知。
对于宋元安而言,和宋澜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走到这一步,想要抽身出来,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