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在暮色中亮起，跳动的倒计时扼住整条车流，只余下车灯在浑浊的空气中呼吸。晏长霁靠近冰凉的车窗玻璃，视线刚好掠过侧方的斑马线。
一个女生正骑着单车，随着拥挤的人群一起穿过马路，她扎着松散的马尾，侧脸的轮廓因为路面的颠簸而皱成一团。
她的衣摆被晚风扬起，一拐弯就隐在了风中。
果然在高峰期自行车要比汽车好使啊，早知道还不如多在办公室加一会儿班，晏长霁抬手揉揉额角。
家中的长辈近年催得越发急。老人家总是这样，一旦到了一个年纪，牵挂就随着时日一天天滋生，总是担心自己闭眼后孙辈的生活，担心他会孤单会无人陪伴。
晏长霁虽然无意成婚，但也无法去驳斥他们的想法。也正是这样，他才更不能接受随便找个人联姻的做法。
为了让长辈安心反而作假，本末倒置。
他和周家小姐素未谋面，就这样和对方联姻，对双方都不太公平。
“我对联姻不感兴趣，倒是周小姐回国，卓叔叔给你安排的相亲名单又可以加人了。”
今后要朝夕相对的人，至少是要合眼缘吧，晏长霁的脑中无端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最后是随便找个人在一起的话，倒不如和刚才看见的那个女孩子，生机勃勃的，漂亮又可爱，相处起来总不会太差。
第12章 傻子疯子？
之后的一个周末，晏长霁回晏家大宅看望爷爷奶奶。
果然在饭桌上，他不出意料地被催婚了。
“前天周家的小姐从国外回来了。”
晏奶奶问他：“周诗宁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呢。”
“奶奶。”晏长霁无语，小时候别墅区的一群小孩都混在一起玩，他还真对一个早早出国的周家小姐没印象。
“最近公司忙，我不想陪你们出门散心，然后‘碰巧’遇到周家人。”
“我们还不都是为你操心。”晏爷爷冷哼一声，“一天天就知道工作，之后走不动了只能让秘书扶你去开会。”
晏长霁：……其实他今年才28，说的像是他明天就要步入花甲之年了似的。
按照经验反驳了会被批得更惨，晏长霁无奈应付道：“我心里有数。”
晏爷爷没再说什么，晏夫人却忍不住开口，“长霁工作忙的话，成扬你可以多陪陪爷爷奶奶啊。”
晏成扬完全不给面子，臭着一张脸理都不理。
晏家两个老人向来对儿子后来娶的这个媳妇不怎么热情，连带晏成扬这个孙子也是，闻言都没有回答。
而晏父就像许多家庭没长嘴的父亲一样，没有长嘴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吃饭。
晏长霁自然也不会主动帮继母说话。
餐桌上安安静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也许尴尬的只有晏夫人一个人。
她讪笑着给自己解围，“上次那文家还说要带女儿过来拜访呢，我这不是想着成扬和文小姐关系不错……”
啪！
晏长霁蹙起眉头看向声源，是晏成扬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是你自己和文小姐很熟吧，整天巴巴凑到文家人面前……”
“晏成扬。”晏长霁打断了晏成扬的大喊大叫，不满的意味明显。
平时他不在乎继母的这个弟弟的一些小心思，但如果他们没脑子地闹到长辈面前，他还是不介意亲自管教一下。
尤其是晏成扬，对自己的母亲都这样没礼貌。
晏成扬还是很怵这个哥哥的，瞬间闭嘴不敢再嚷嚷。
但毕竟年轻气盛，不回嘴浑身难受，他还是又顶了晏夫人一句，但只敢小小声。
“我说过了，我有看中的女人，没兴趣和那个文小姐见面。”
为表决心，他非常硬气地站起，“我不吃了，走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识别到晃动的人影，屏幕自动亮起。
晏长霁余光瞥到他的屏保是一个侧身站着的女孩，不是很清晰，视角感觉像是偷拍。
似乎有点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等一下，跟我去书房。”
晏夫人见晏长霁愿意管这件事，对这个继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感谢。
于是晏长霁很轻易地就弄清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包括晏成扬为了追求爱情威胁着要去公司跳楼自杀。
某位把公司当家的总裁：……
于是晏成扬也很轻易地就失去了自由。
晏长霁踏出晏家的大门，夜风卷着草叶的气息，带来微微的凉意。
什么真爱，不过是反抗冲动之下，热血上头之后的错觉。
不过还挺巧的，原来那天路上见到的那个女孩，名字叫林霏。
他随手把晏成扬的手机递给管家。
“拿去处理掉。”
“是，少爷。”
.
林霏，晏长霁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
他向她求婚，也只是源于虚无缥缈的眼缘与巧合。
晏长霁发出轻轻的嗤笑声，仿佛讥讽。
自己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和晏成扬相同，来自于他们的父亲。
一个容易意气用事的疯子。
真该说是……血脉传承吗？他与他们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卓远川还在那里播放着视频，林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让晏长霁又回忆起那天，她骑车穿过路口，而风穿过她的发梢和衣摆。
刚才真是昏头了，他才不会跟傻子疯子一样呢，至少，他会尽到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
家中。
林霏蜷缩在懒人沙发里刷着手机，“咦，商超全场6.8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