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眉心拧成一团,“好那也不是你该做的事!你以为除妖那么简单吗,你想除就除?说不定会死的!”
陈牧气道:“我不怕死!我死了也不用你管!”
他眼睛发红,大吼道:“我就是要除妖,我要给我爹报仇!”
这一嗓子下来,陈母怔怔地看着她,眼圈也跟着发红了。陈牧看见他娘这样,嘴唇颤了颤,倔强地不肯说话。
姜时月看在眼里。
陈母只是不想儿子有生命危险,才出言劝阻。作为一个母亲,她本能地希望孩子避开所有危险的事情。
可每个少年却总有做英雄的梦想,有时甚至将自己置之度外,尖锐的话犹如利剑刺向亲人的心。
姜时月上去劝道:“陈牧,你娘也是不希望你有危险。你一向很孝顺娘亲的,不可以这么大声吼你娘的。封炎,你带他出去冷静一下。”
陈牧没吱声,被封照炎拉着出去了。
姜时月宽慰了陈母几句,让她别太难过,“陈牧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可能一时气不过才说话那么重,大娘,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陈母眼眸含泪,凄然道:“小牧是个好孩子,是我不好,让他没了爹。那年要不是我生了病,他爹也不会上山寻药。他总说想拜师,也是想变强,能照顾这个家……”
院子里。
陈牧摸着自家黄狗的头,满脸郁郁。封照炎站在他旁边。
“你拉我出来,就让我吹吹风啊?我还以为你要安慰我几句。”陈牧突然说。
封照炎挑眉,没说话。
他像是会安慰他的吗?
陈牧闷闷道:“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总是在想我爹长什么样,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其实封照炎对陈牧来说并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有时他觉得他很奇怪,七峰主和别人在的时候总是笑脸相迎,但单独相处的时候总是爱答不理,就像猛兽看着幼稚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多,但说出来好像好多了。
“我就觉得好难受,我怎么连自己爹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呢?我爹是摔断了腿,走不回来才走的。村长说找到我爹的时候,他是活生生熬死的……”
陈牧哽咽道:“要是我能修仙就好了,我能飞的话,那时候就能救下我爹了……”
陈牧吸了吸鼻子。
封照炎幽幽道:“但你还有母亲。”
他目光深邃如浓的看不清的夜幕,睫羽微敛,似乎想到了某些过去。那些,熟悉的回忆。
陈牧点头,“是啊,我娘一个人把我带大真的很不容易,可是她总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我一定会孝顺她的,可我也想去外面看看呀,我不想一辈子待在桃花村!”
“我一提到修仙她就生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修仙者都必须放下小家,投入大道专心修行,这你知道的吧?”
封照炎扫了陈牧一眼,“如果你真的拜入太玄,那就意味着,这辈子你无法再侍奉你的母亲终老。”
*
最后姜时月来,陈牧乖巧地说他知道错了,以后的路怎么走会好好跟母亲商量,不会说那么重的话。
夜已深,姜时月和封照炎也回了各自房间睡觉。
这夜姜时月睡得并不是很安稳,一夜无梦。不过修仙者体质会比正常人好很多,一夜未睡好也没有什么大事。
见到封照炎,她问道:“你也没做梦?”
“应该是,师尊也没做梦?”
姜时月沉思,“是,还真是奇怪啊,就和陈牧说得一样。”
陈牧说桃花村大多数人睡觉都不会做梦,长久以往睡眠便会受到影响。其实做梦的机制在现代也未能完全弄清楚,目前只是观察到做梦过多和完全不做梦对睡眠都有影响。
不过只是一夜,两个人精神状态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便也没在意。
村长已经来了,告诉姜时月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好,你晚上把尸体放在村里的空屋内,我们会埋伏在附近。”
这里所说的尸体,并不是人的尸体。姜时月昨天让村长他们下去准备的,是猪。
尸妖这种生物吃人的腐尸,但若没有食物,也会吃动物的腐尸。
晚上考虑到尸妖可能会出没,于是在白天由屠户杀猪,将血肉模糊的猪尸放在没人的屋子里。最近村民警惕性很强,已经多日未发生命案,尸妖一定会出来觅食,然后被血肉腥气所吸引,这时姜时月他们便会出来。
猪尸备好,放在了一间无人的空屋中。上面摆着白布,像是蒙着具死人的尸体。
姜时月则和封照炎等在屋内木柜内。
两人敛住气息,加上提前用了药物,这样妖物就察觉不到还有活人。屋内安静得像是没有任何人的存在,只有屋外蛙叫虫鸣的声响。
木柜有些狭小,两人都挤在里面,几乎躯体相挨。借着柜门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姜时月能看见封照炎的脸。
近的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呼吸之间清浅的声音,在寂静中却格外清晰。
男子略微有些沙哑的呼吸声,徒弟身上的气息仿佛充斥了整个柜子,涌入姜时月鼻腔,带着某种微妙的侵略性。
似乎还能听到咚咚的心脏声,仿佛还加快了些。
封照炎的声音却依然平静,如表面平静实则汹涌的暗河,“师尊不习惯挨得这么近吗?可是这里很狭窄,怕是只能暂时委屈下师尊了。”
“没事,为了除妖应该的。”姜时月心想,她才不在乎这些。
除妖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比如躲在烂泥里,比如被妖物死亡时的血液喷到。却还是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想尽可能远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