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翀直接随方柘回去,叫了辆马车,好将人带回家里。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旁边的柴房门就打了开来。
阿锈双臂环抱,似笑非笑地看着顾夷:“我怎么不知道,这院里还有空置的屋子?”
柴房自然在阿锈住进去的时候就收拾成房间了。
顾夷陪着笑,上前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在柴房住那么久么,想给你换个豪华客栈,改善一下居住条件,怎么样?”
阿绣抬手弹了顾夷的脑门一下,面上的表情还是方才那样,显然并不恼怒自己被“撵”出去的待遇:“省着点你的钱吧,我的公主大人,以后有的是要用它的地方。”
“我出去逛几日。”
“希望下次来时,你们已经做好的决定。”
顾夷应了声,又问道:“你准备去哪里玩?”
阿锈道:“附近随便走走,逛腻了就回来。”
说完,空着手什么也没拿,径直往门口走去。
顾夷在后面摆摆手,笑道:“慢走,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回来记得讲给我听。”
阿锈抬了下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出了门,阿锈回头望了眼有些破旧的木门,忽然笑了下,自语道:“再没有比你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和书里写的那些公主,完全不一样呢。”
说完,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瞬间换了副面容,速度快得跟变脸似的,而后慢悠悠地往城外走去。
方笙被接来时,人还昏睡着。虽然烧着,但温度并不高。
方柘安置好了孙子,见顾夷和黎翀确实很上心,便放心出去干活了。
都是邻里乡亲的活计,拖一两日大家也会体谅。可人家要的是急用的东西,方柘能腾出空,自然赶紧处理,否则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方柘离开后,顾夷上街买菜,黎翀则留下来熬药。
药煎好,黎翀端着药碗进了柴房。
他刚进屋,就见方笙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黎翀赶紧放下碗,坐到床前,轻轻拍了拍方笙的肩膀:“小笙?小笙?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方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黎翀,喊了一声:“翀哥。”
方笙和他们熟悉后,常常这样称呼黎翀。
黎翀觉得他叫这两个字的时候,特别像顾棠。
顾夷喊的时候,“哥”都是重声,只有顾棠,尾音轻轻的,显得格外亲昵。
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隐秘心思,黎翀很喜欢方笙这样喊他。
不过,方笙和顾棠的声音毕竟不一样,久了后,黎翀又觉得没那么像了。
可刚刚那一声,黎翀瞬间以为方笙就是顾棠。
顾棠以前生病是,就是这样哑着嗓子,冲他撒娇地叫着“翀哥”。
黎翀下意识握住了方笙的手,应道:“我在。”
方笙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半睁着眼睛,朦胧地看着黎翀。许久,他将黎翀的手按到了自己发烫的脸颊上,呢喃道:“翀哥,我难受。”
对,也是这样,喜欢用自己偏凉的手放在脸上降温。
黎翀用空出的手端起药碗,声音都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乖,我们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
方笙闻言,脸顿时皱成了一团,像个小孩似的抗拒道:“我不想喝。”
黎翀耐着性子哄道:“不苦的,我加了冰糖,喝完还有蜜饯吃。”
方笙这才勉强撑着坐起身,就着黎翀的手将药喝了下去,喝完就张嘴:“啊——”
黎翀放下碗,熟练地从腰间掏出个纸包,单手打开,拿了颗蜜饯,放进方笙嘴里。
方笙慢吞吞嚼了好一会,咂咂嘴咽了下去,又慢慢躺了回去,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这么久了,你还随着带着呢。”
全然不管坐在床边的黎翀,心里掀起何等的惊天巨浪。
黎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屋里走出来。
他想不出来,天下间怎么会有人,除了脸之外,动作表情甚至一些微小习惯都能和另一个人如此之像。
还有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确认方笙没有易容过,他简直觉得,方笙就是顾棠。
然而不等黎翀理清心绪,院门突然被人敲响。
顾夷每次出门都要很久,肯定不是她。
是方笙的爷爷吗?
黎翀心下疑惑,一只手不由压住了腰后的匕首,这才上前开门。
门一打开,他就愣住了。
外面站着几个他想不到,也不太想见的人。
“陛下。”黎翀恭敬地行了个礼,问道,“陛下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谢明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不请朕进去?”
黎翀心里百般不乐意,却只能侧开身:“陛下,请。”
谢明峥抬了下手,示意亲卫在院外候着,自己抬脚进了院子。
谢明峥一进去,就看到了院中熬药的炉子。
他打量了下黎翀,又扫了眼一开一闭的两间房门,道:“你病了?”
黎翀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回道:“不是。认识的一个朋友生病了,他爷爷有事,所以托我照顾。”
谢明峥听顾棠提过,况且黎翀与方笙相识,也算是他一手促成的,加上天工坊外树林中的事情,他自然猜到了这位朋友的身份:“方笙?”
“是。”
“他还好吗?”谢明峥关心道。
黎翀并不知方笙生病的原因,回道:“不太好,烧一直退不下来。”
“朕让人找御医过来看看吗?”
谢明峥问这话,属实有些过了。
黎翀疑惑地看了过来,心思转了转,如实道:“我有个相熟的太医,已经带了话,他有空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