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不如顺水推舟,给池家挣个重情重义高风亮节的好名声。
把这件事当成池家的一个招牌打出去。
这场博弈,池朝暂时胜了。
大户人家,即便是父母和子女也是有阶级的,也是有主次的,权利掌握在谁手里,谁就拥有决定权。
池朝从未如此深刻认识到权利的重要性。
没有权利,连心中有自己的想法都是罪。
他从这一刻成熟了,看透那些光环名头都只是虚名而已。
李琼神色微动,这件事她的确不知道。
刚开始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被迫嫁人已经叫她心事重重,后来被诸多琐事占据时间精力,就更加没空探究。
她对池家夫妇的印象很淡,身为媳妇和公公关系疏远实属正常,但婆婆竟然也这般疏远,多年媳妇熬成婆这句话可不是空的。婆婆看儿媳妇不顺眼,磋磨的方式多得很,还叫外人挑不出错来。
实际上她见池家老夫人的机会非常少。
到底当了多年池家的当家主母,池朝说到这个地步,她稍微一琢磨就能回过味。
果不其然,池朝道:“成婚后,我对娘道,你以前是医女,对大户人家这些东西通通都不懂,为防冲撞,先在院里把一切都学了。专门挑了自己培养的部下送到你面前,悉心教导,用各种庶务琐事占据你的时间,免得被娘叫走。打理这些东西费点时间心力,总好过在娘跟前被她为难磋磨。”
“只是内院到底是女眷的天下,有些地方我也不好插手,只能叫来族老家的女眷,打着向她们请教的名义让她们多多陪伴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娘也不好做什么。”
“你本就身怀医术,不用担心忽然‘病逝’,旁的地方多多小心,娘的手段还没有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池朝眼神黯然,“爹娘是出于两家利益联姻的,两人并无任何感情。我自小便看着两人是如何相敬如宾,没有半点温情。许是因此,爹娘对我只有严格,我在他们面前从来都只是池家继承人,而不是两人的儿子。”
“自从与你成亲,我才知道家人间的温情是什么样子,我努力想要做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眼眶红的厉害,颤抖道:“原来这一切对你来说,都只是枷锁而已。”
十几年的幸福瞬间化作噩梦,最后见李琼时对方的眼神在他梦境里反复出现。
池朝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父母之间只有冰冷的利益结合,毫无温情,他必定不会如此,要对妻子很好很好,尊重她,爱护她,给予她世间女子想要的一切,体面尊荣忠贞,把他所能想到的一切都给她。
父母对他从来只有严格,不准他有丝毫忤逆,理
所当然支配他的一切,他便对儿女悉心爱护,严格培养儿子的同时关爱他的身心健康,绝不会当一个理所当然压迫支配儿子的父亲,对女儿宠溺疼爱,捧在掌心里的心肝宝贝。
夫妻和睦,儿女成双,一家人幸幸福福,十分美满。
到头来,一开始就是错的,是他一厢情愿。
他只是做了一场梦。
池朝无法接受。
回到池家看着已经苍老的爹娘,以及一无所知的儿女,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不敢入梦。
即便一开始没有,难道相处了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也是假的吗?
池朝浑浑噩噩,茶饭不思,整个人快速消瘦憔悴。
然后他出家当了道士。
第59章
当大猛A是种什么体验
一封信缓慢而坚定的推到池朝面前。
上面写着三个字:放夫书。
池朝蓦然睁大眼睛,肉眼可见的愕然。
李琼神色冷淡,并没有因为他的一番诉说儿动容。
“那封信里面是空的,只有信封上写了三个字,这封才是真正要给你的。”
她看着池朝,一字一语:“既然你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就该明白一件事。原本还能算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虽说父母的事情不能完全算在你头上,可此事因你而起,与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你的父母仗着家世地位肆意妄为,草菅人命,你也是因着池家的权势强娶于我。如今过去这么久,我在妖市度过了五百年的时光,那十几年的记忆已经淡去,不想再起波澜,追究当初谁对谁错。”
“我现在只想和你断的干干净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一别两宽。”
李琼眼神冰凉,“不要逼我说难听的话。”
池朝看着她的面容,年轻朝气,一如初见,岁月留下的痕迹沉淀成韵味,更加有魅力。
十几岁的少年遇见一个令他惊艳的少女,从此烙在心底,想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满腔热情如燃烧的一团火,很快迎来一盆冷水,遭受到父母的打压抗拒。
他满腹委屈,心里想着,若不能娶喜欢的姑娘为妻,绝不将就。
若不能以正妻之位迎娶她,任何唐突都是羞辱。
自认做好一切打算,周道详尽,将她护的滴水不漏,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纵使世间女子都想要,她并不喜欢,那他给出这些又有何意义。
他的心上人,从来都不是一心想要觅得如意郎君,做贤妻良母的女子。
这个道理,他在临终前想明白了,所以死后不敢来见她。
他怕的就是这个结果。
哪怕是自欺欺人,他就是不敢来见她。
可是在亲眼看到放夫书时,他还是忍不住了。
至亲至疏夫妻,他和阿琼竟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剖心交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