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朝:“还有呢?”
桑咸想了想,“没别的了。”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池朝似乎恢复冷静,“这封信我不会收的。”
他盯着桑咸,一字一语,“这是我与夫人的事,即便送,也该是夫人亲手送给我,而不是委托毫不相关的旁人。”
“哟,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姜璟发出嘲讽,“你现在可是地官,见到妖市的二把手都想试着能不能绑回幽冥地府。李琼大夫多年来一心钻研医术,哪里是你的对手,这要是见面了,还不得当场绑走,在幽冥地府继续做夫妻。”
“到时候可真是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她,求助无门。”
池朝脸色发青,“我池朝何曾是这种小人!”
姜璟惊讶,“哦,原来你不是吗?李琼大夫从来没想过嫁你为妻,既然池公子不是那种强迫民女的人,想必其中有误会。李琼大夫和池公子的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成立,只是阴错阳差而已。那送‘放夫书’的确不太合适,不是夫妻,‘放夫’自然无从说起。”
这个更过分,直接把婚姻推翻了,宣布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池朝自然无法接受,“我与夫人拜过天地,行夫妻之礼,育有子女,如何不是夫妻。”
姜璟一脸无所谓,“就当是李琼大夫年轻时睡了个男人吧。”
辛辣之语,不但呛的池朝愕然,就连桑咸都瞠目结舌,大跌眼镜。
姜璟挑眉,“怎么着?贞洁这种东西是凡夫俗子控制女子的一种手段,强加到女子身上的。池公子当了这么久的地官,不会对这种思想还没有个正确的认知吧?”
“莫非幽冥地府已经被凡人攻占,这凡夫俗子怎么想的,幽冥地府也就怎么认为?”
“你们就没点自己的想法吗?”
池朝身后两名地官窃窃私语。
“咱们幽冥地府对成亲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凡间的规矩。各项礼仪齐全只能证明两家对这件婚事的重视,如果夫妻双方都认同自己和对方是夫妻,那就是夫妻,如果其中一方压根不认同,就得酌情看待。”
“是啊是啊。如果女子是被父亲卖给对方做妻子,女子心底根本不认为对方是自己的丈夫,对方也没把她当做妻子看待,双方就不是夫妻。”
“咱们上官这种……要是对方一开始便不情愿,这多年都没改变主意,还送了封‘放夫书’出来,摆到判官面前也是要慎重考虑的。”
“就算之前是正式夫妻,有了‘放夫书’,以后也不是了。”
听得池朝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身都是低气压,转头眼神恐怖的看他们。
两名地官立马闭嘴。
池朝硬邦邦道:“这封‘放夫书’我是不会接受的!”
桑咸:“池公子,强扭的瓜不甜。”
池朝苦涩道:“强扭?”
最终什么都没说,深深看一眼妖市的方向,转身就带着两个属下离开,头也不回。
三个身影一下子隐没,消失在阴影中。
看他走的这么决绝,桑咸犯难了,“池公子不肯接受‘放夫书’,该怎么办?”
姜璟若有所思,怀里的小脑斧见人走了,一改方才的安分扭动起来,扒拉爪子向桑咸的方向嗷两嗓子,想要回小仙男的怀抱。
“李琼大夫写这封放夫书未必是真想通过它和池公子一刀两断。执着五百年的执念,不是我们能够说服放下的,自然也不是一封放夫书能够灭却的。”
桑咸一想,觉得也是,“有些话的确是他们两人说才合适,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够插嘴的。把话都说开了,才是真正的放下。”
所以这封放夫书的意义,其实是邀请函。
池朝五百年不见李琼,接到这个讯息必定蠢蠢欲动。
更何况姜璟还火上浇油了一把。
送信有一定风险,但也没说一定会打起来。
至少眼前这个情况就没有打起来。
人数上池朝不占优势。
虽说他带了两个下属,但人家也不乐意插手这种事情啊,因为上官接到放夫书恼羞成怒,殴打无辜信差。大概还会劝呢,按着发疯的上官让他冷静下来。
这就很丢脸,池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
何况妖市离这儿很近,毫无准备之下真打起来池朝容易吃亏。
霍闻选择退,是顾忌到桑咸法力尚未恢复,担心双方发生冲突波及到他。没有必须战斗的理由,忍一时又何妨。
果然返回仁心馆告知李琼这件事,她并不在意。
“既然没有送出去,那便算了。”
桑咸十分愧疚,“李大夫为了助我恢复法力用上收藏多年的珍贵药材,我应下这件事却没能办成。”
李琼:“他执念已深,我早就知道。只是不收,而非恼羞成怒对你动手已是好结果,不必在意。”她看桑咸并没有释怀,淡淡道:“你要是心疼那些药材,以后遇到稀罕药草送给我就是。”
桑咸郑重点头,“必定!”
当天夜里,仁心馆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竟是连一天都忍不了,趁着夜里妖市热闹,群魔乱舞,悄悄混进来,一个人来见李琼。
两人五百年未见,气氛很安静。
李琼早有准备,给他倒了一杯茶,“请坐。”
池朝面色泛着些许疲惫,步伐微微沉重,在位子上坐下,风姿气度一如既往。
不如说经过五百年的沉淀,更加有韵味。
半晌,他开口打破沉默,“你在这里过的好吗?”
李琼:“自然是好。”
“你不问问我过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