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点亮，床上人烧到发红的脸不需要伸手摸就能感觉到热意。
“……别走。”
a矮身穿好鞋，她的衣角却被人拽住了。她侧头一看，宋微时的眼艰难睁开一条缝，里面水光晃荡，渐渐逼红了眼尾。
“你要丢下我吗……”
a心软极了，她乐呵呵跟系统说：‘微时还没跟我这么撒娇过呢。’
系统：‘是的。’
a耐心哄着宋微时，将被子往上捻了捻：“别怕啊，我去关个门，等会就回来。”
床上人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她说的话，抓着她衣角的手没有松开。
a也不强拽，细声细气哄半天，又是发誓又是赌咒又是逗人开心的，宋微时嘴角轻抿，手松开了。
a仗着这等好机会摸了摸宋微时的头，在宋微时眼皮要撩起来之前离开。
“……*”
她不知道她一转身床上人的目光就追了过来，直到门被关上都没移开。
随着时间推移，床上人的眼神越来越冷。
若不是几分钟后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宋微时恐怕不顾身上难受直接掀开被子下来找人了。
她笃定这一切不会如轮回剧情那样顺利，温曲不会留下来照顾她，甚至会在别人嫌弃她是普通人的时候一起嫌弃她。
因为温曲有了别的世界的记忆，对她恨之入骨，哄她不会离开的承诺也是想哄骗她拖延时间的把戏。
……但那扇门真的重新打开时，宋微时的表情有一瞬茫然。
她怔怔望着快步走来满脸担心的a，听着a喋喋不休说：“哎呀你怎么还是起来了？我不就锁个门离开了几分钟嘛？我还给你拿了药，把烧水壶带进来了。”
床上人沉默不语，视线像黏在a身上那样痴痴不肯分开。
不是她吗？她没有跟来吗？宋微时面色发白，不、不可能。温曲没有接受她给的平安符，跟轮回剧情不同就说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温曲来了。
宋微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按理说她只需要接近温曲等待碎片拾取完成离开即可，根本不必顾忌那道残魂。
可又没人比她更清楚那道残魂才是真正的温曲，她现在拾取的碎片不过是一种虚幻影像——她想把虚幻变成真实，又怎能弃真正的真实于不顾。
眼前为她忙碌为她担忧的温曲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了，尽管知道可能是假的、是另一个温曲教唆出来的假面，但她仍想等到假面破碎前一秒。
“喏，喝药吧。”
冒着热气的药递到面前，氤氲出的白气烫得她睫毛轻颤，思绪回笼。
宋微时默不作声捧过杯子，小口小口抿着药。
a看着看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由戳戳系统：‘哎，她真可爱。’
温曲没有扫兴，它回复：‘嗯，她这个长相做什么都会可爱。’
a：‘哎呀不止是长相啦，她每次吃东西都跟个小动物似的，跟院里所有小孩都不同！我坐在她身边吃东西都会忍不住慢点呢。’
温曲：‘吃饭速度的确不宜太快。’
刚刚a照系统所说忙不迭跑到外边去把院门锁死，又不放心地拿了院长自行车的环形锁绕着院门缠了几道。
天还没亮，清晨的建筑物都沉浸在一片幽寂之中。院外薄雾弥漫，像从天垂落的巨大纱幔，平添几分诡谲与不祥。
雾气很快蔓延到院内了，a检查完所有门窗，又推了桌椅抵在门口，然后站在门边发呆。
要不是系统提醒她宋微时还在房间等着，a可能要等太阳出来才能恢复正常。
a洗完宋微时喝药的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还去拿了毛巾给宋微时擦拭手脸。
照顾完宋微时，a又干脆坐在桌边发呆，眼睛直愣愣盯着斑驳墙壁，半天不眨一下。
系统忽然说：‘她将是你的累赘。’
a没反应过来：‘啥？’
‘末世即将到来，你是第一批觉醒异能的人，而且异能等级不低，不论去哪都会被视作座上宾。但因为你身边跟着没有异能的宋微时，所以你处处受限，甚至离开安全基地去危险区流浪，受的伤不计其数。’
‘在发现你失去利用价值后，宋微时会立即抛弃你跟其他人在一起，还会在你生活好点之后杀死你的伴侣。’
a愣愣听完，温曲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语气轻了点：‘你还有很多时间考虑，现在不急。’它知道a不愿意看宋微时死。
‘你说我身边只有宋微时一个人……胡院长她们都死了吗？’
温曲：‘嗯。’
‘……我觉醒异能没有保护她们吗？我没来得及还是……’
‘院里有人想伤害你，也有人自相残杀，胡院长没觉醒异能被当做食物死无全尸。’温曲顿了顿，‘这种事在末世很常见，你已经尽力了。’
a突然激动起来：‘你说你是能预知未来的系统，那为什么你们不能绑定更多宿主彻底更改这个世界呢？！’
从宋微时发烧到院外突现奇怪白雾，a的紧张情绪一直被暂压着，现在终于释放出来了。
温曲并不恼：‘你是人，我是系统，我们是不同的两个种族，你们就算死光了我也……’
a的眼睛一眨，一滴泪猝不及防落了下来，温曲后面的话消音了。
它没料到这个世界的自己能被几句话说哭，未免太脆弱了，明明a并没有被娇生惯养长大，应该任打任摔没所谓才对。
温曲想说两句安慰的话，毕竟a不是别人——可它视角一转，看见床上无声睁开眼的人，打消了念头。
“你在为我而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