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明知被牺牲之人是无辜的,哪怕自己心中也有不忍,可看似应当舍下的,再怎么犹豫也终会舍下。
无所谓违不违心,反正“她”这一生顺应心意之事本也寥寥无几,只要能对得起那位古神散魂前的托付,“她”此一生不惧粉身碎骨、魂归天地。
可若真如此,“她”原本的时空必将不复存在。
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她”最终会消散何处?
那么多次启动烬墟晷,拼尽全力改变的那个未来会是何种模样,又是否还存在着“她”所想守护的一切?
这其中的后果与代价,“她”根本无法想象,也无力承担。
或许这就是“她”和那个女孩的不同吧。
说不准,“她”想要阻止一切的执念,才是一次又一次让慕陶堕入无边黑暗的源头。
“我该谢谢你……替我做到了,我如何都无法做到的事。”
话音落时,“她”站定在她的身前。
“最初拨乱时空的人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人是我,所有的代价也应让我独自承受。”
满天星辰于那一刹骤然亮起,映入了那双幽蓝的眼眸。
脚下冰凉刺骨的海面,随星光化作了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银河,流淌着千千万万散碎的光景,蜿蜒向某一处至深的黑暗。
烬墟晷的针影,终于再一次转动起来。
怨海之下,每一寸月光与星芒,都于那一刻萦绕着它。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
几近凋零的巨木,摇晃着万千枝叶,泛起了耀目的灵光。
无尽的幽蓝裹挟着她,而那一抹轻烟似的身影,牵引着天地间所有的怨气,毅然走向了远方的那片黑暗。
她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却发现自己早已动弹不得——“她”夺回了自己的身子,将她困进了烬墟晷中。
黑焰燃上了“她”最后一缕残魂。
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分明可以让她离开的,她的魂魄不会消散,不过是做完任务便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只要这个世界能好好地运转下去,她没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司青岚能让慕陶忘记一次,便也一定能有第二次。
从此以后,不会再只有一个人对慕陶好了,那个小丫头只要把她忘了,应该就可以过得很好了。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哪怕此刻离开了,于这个世界而言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为什么……你分明比我更适合留下来……”
她模糊了双眼,沉声喃喃着,耳畔似清风拂过一般,听见了那无比轻柔的声音。
“接续所有因果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是你,我处理不了这一切的。”
“你才是那个更适合留下来的人。”
“慕陶可离不开你啊……”
短暂静默后,她听见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并不沉重,好似四千年前那位古神离去之前舍下一切的释然。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北冥泛起的星光,或也如四千年前那般明如白昼。
那一刻,真正的上灵灯守护者,带着浩浩天地中重新聚起的至深之怨,从容地接受了逆天而行之人无可逃避的责任与代价。
若是拼尽最后的力量,能够换得人间数千年安宁,“她”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是“她”不惜扰乱天命,也始终坚守如一的道。
恍惚之间,似有诸多星辰碎在她的眸中。
她看见了一次又一次在原文的字里行间不断挣扎的一张张熟悉面孔,也一次又一次被名为“命运”的字句推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结局。
故事开始的两百年前,并未见过“离玉”与天镜的清玄尊,凭着一丝近乎拎不清的善念,将一只来历不明,且身怀魔骨的小狼妖捡回了朝瑶山。
那位启动了烬墟晷的沧溟尊,分明知晓未来,却无论重来多少次,始终无法遵循本心,对那个小徒弟稍微好一点,亦或是直接将其扼杀在故事的最初。
不知为何来到朝瑶三千多年的灵耀尊,于沉眠之前望着天边残月出神了许久,空荡荡的一颗心仿佛遗落了什么不该遗落的念想。
曾于魔界入口前,斩断同心铃的那个朝瑶弟子,在师门覆灭、三尊尽陨的那一日,满载恨意的眼底也藏有万般困惑,这一生的爱恨好似并不由心。
而那个总会一步步走向灭世之路的小姑娘,心底有着太多太多的欲念,却偏偏虚无缥缈得抓都抓不住,只隐隐期盼着一个从不曾爱护过她的人,能够给她一丝一毫的关怀——得不到,便成了一缕奇怪的执,纵是有人愿意代替,也难以填补心中空缺。
他们身在局中,像牵线傀儡一样,受着一种无形的掌控。
无关因果,不是宿命,只是一种爱恨与抉择都无法顺应心意的身不由己。
无论重来多少次,最重要的那一个抉择,似乎永远都是不能改变的。
尽管如此,那个唯一意识到了这一切并不对劲的人,仍旧竭尽全力想要改写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命运。
直到那一缕早已残破不堪的心魂彻底受困于烬墟晷中,方才等来了那一个不受控的局外之人。
寻到一抹月色,照亮一片人间。
方才得以窥见故事的原貌。
……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冰凉。
似有什么,如命运般,洞穿了一副残躯,带走了一缕残魂。
【恭喜宿主完成本次任务,成功将小说《魔骨》崩坏的主线拉回正轨,阻止了女主化身天魔灭世的最终结局!】
【宿主当前任务完成度为100%,所有系统限制皆已彻底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