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盛迦买的,楼下最正宗的包子油条,”盛怀樱把她热好的皮蛋瘦肉粥端了上来,“你们等会就走吗?”
“是,我们早上十点的飞机。”宋霁安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从景江这边不能直飞挪威,需要转机才可以,她们的航行时间高达十八个小时。
两人吃过早餐之后便立即赶往机场,盛迦的车停在了机场停车场,她们卡着时间登机。
这一次盛迦买的是头等舱,她和宋霁安的位置并排,隔了一段距离,也让这段航行格外地安静,她们几乎不主动搭话。
宋霁安扭头看向窗外,雪白的云在她眼底,熟悉的城市离她越来越远,总令人有些不安。
或是太久没有做过冒险的事,这五年她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除了殡仪馆没有任何的新鲜事,险些也要令她忘记自己以前是个满脑子都会被惊险刺激所吸引的人,巴不得生活不要那么风平浪静。
“宋霁安,”在落地挪威前,盛迦突然开口说了她们这段航行中的第一句话,“我们到了挪威之后要转车,在这之前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一旦到了北部的岛屿,明后两天之内,孟叶冉和东臻她们都会抵达。”
她知道宋霁安说得其实没错,她连盛迦现在都能比较坦然地面对,又怎么会不想去面对孟叶冉她们呢?
可有的道理是这样,人的想法却并不一定是这样。
盛迦和宋霁安之间的矛盾在于她们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冲突,盛迦做的事其实对宋霁安而言是可以接受的,也是她心底要求自己必须要偿还给盛迦的。但宋霁安哪怕知晓这一点,她依旧会在与盛迦重见的那一天爆发激烈的争吵,因为明白是一回事,心情能否调节又是另一回事。
孟叶冉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还同宋霁安认识了这么多年,在她选择参与进来这件事,并且帮助盛迦的那一刻起,她和宋霁安的矛盾实际上就会比盛迦与她更加难以调和,宋霁安完全有权不原谅孟叶冉。
但是以宋霁安的性格,她愿赌服输,她做不到去仇视孟叶冉,可也不一定多想见到孟叶冉。
若是以前,盛迦并不一定能想到这一点,现在她有了些不同,进入公司后看了更多的人,也了解了更多的人性,让她看待事情更加全面体贴些许。
当然,这样的分析最大的来源是她对宋霁安本身的了解。
无论是她还是宋霁安都不是什么完人,她们拥有自己的复杂情绪,宋霁安那天嘲讽一般说出那句话时恰恰代表她并不想见孟叶冉,否则她只会平静地说,那又怎么样?
这一次前往挪威是她在逼着自己面对过去的旧人,面对五年前的那场撕心裂肺。
“所以呢?”宋霁安偏过头,缓声问:“你想说,如果我不愿意面对孟叶冉现在还能走?”
宋霁安看穿了盛迦的想法,就如同盛迦看出了她并不那么平静的心态。
盛迦与她对视,心底的那点担忧突然消散了,她只笑了笑,“都上了我的贼船还想走?我是那种好心的人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孟叶冉心里不舒服或者孟叶冉主动发疯的话,作为合作对象,我有义务帮助另一方解决这些不畅快,”她解释道。
宋霁安闻言眨了下眼,她没有立刻回应这句话,只指向正在快速下落的窗外,两人说话的功夫,她们已经从云层间坠落,机场大坪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真的吗?那我提前谢谢你了。”
这是句很直白的话,没有掺杂任何嘲讽的情绪。
按照孟叶冉的性格,她只会当以前的事没有发生过,盛迦这趟行程捎上了宋霁安就代表了盛迦的态度,最近几天宋霁安很是去了解了一通关于孟家的情况,只能说孟叶冉这几年生活得挺水深火热,她已经不会轻易忤逆盛迦的意思了,场面上的尊重她起码会给宋霁安,也大概率不会说什么让宋霁安不舒服的话,唯一需要调节的是宋霁安自己的心态。
如果说她们都是有复杂情绪的人,那么在孟叶冉什么都不为,只为好玩的情况下同盛迦合作,只是想看看宋霁安的笑话并且等待盛迦将宋家搅得天翻地覆,孟叶冉或许就是那个完美切合一切常规情绪的人。
她不会因为成王败寇而产生多余的情绪。她输了她认不认宋霁安不清楚,毕竟孟叶冉没怎么输过,就连她嘴里说的对宋霁安这个别人家小孩的抱怨都是佯装的,她其实没对宋霁安产生过任何不满的情绪,甚至她对宋霁安的优秀还怀有几分欣赏;但她赢了,她一定会觉得对方没什么该抱怨的,技不如人而已。
这是每一个人都能说在嘴里的大道理,孟叶冉并不会为这些事的结果产生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本来她就是在其中看看乐子顺便捞一点利益而已。
但是宋霁安切切实实被她算计到了,她承认,她只要想想要见到孟叶冉就会有股火气蠢蠢欲动,可这股火气又令她觉得自己离变回一个情绪正常的人更近了一步,过去五年她无论是想起盛迦还是想起孟叶冉其实都淡淡的,顶多带点自嘲,那是她心底在逼迫自己不要去回顾伤口,远离痛苦,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想就不会再受伤。
可现在她会有火气了,这才是属于正常人的情绪,没有丝毫理由,什么成王败寇,什么愿赌服输,在她经历这一切之后,她对孟叶冉怀有不喜和意见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她抚摸着有力跳动的心脏时并不打算让这种火气积攒太久,实际上,在登上前往挪威的飞机时,她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处理自己和孟叶冉之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