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晁怜慌了神,抬手想就将画给挡住,半响又止住了动作,嗓音中很是哽咽。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应给一个贱民作画,儿臣只是想等父皇过几日生辰为父皇作画,可儿臣一向愚钝,这才找人先行练习,还请父皇原谅儿臣。”
殿内的气氛一时古怪,晁严听闻解释,瞥了眼在认错的晁怜,忽然变了脸色,眼底含着笑,不过那笑却冷的厉害。
“如此甚好。”
几经沉寂,晁严将一把匕首放在了书桌之上,挥袖而去,临走之时却看了眼小晁怜,意味深长。
小晁怜将匕首握在掌心,一个人在那站了许久,胸口起伏的厉害,恍若失神,瞥见从殿外一闪而过的衣角,突然平静了下来,眼底却蒙着层雾。
宫宴之上,小晁怜拿起了刀,一尘不染的衣角上溅着一滴一滴殷红的血液,鼻尖上涌的浓郁血腥味,令人作呕,她却只能忍。
若…她不是她该多好……
而后的几年,晁怜被梦魇所折磨,往日里被压抑着的生气,许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一点被磨了下去,不曾见那笑颜。
梦魇如一个狭窄逼仄的牢笼,晁怜被困在其中,无力挣扎,时间久了,人便恍惚了起来,疼的厉害的时候又将结痂的伤口给撕裂,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折磨。
夜长苦短,晁怜被困了太久,寻不到出去的路,独自缩在角落,饶是在后来有人唤她,声音也只会被吞没。
晁怜将头埋在双膝,垂落的发丝遮掩着面容,苍白的肌肤与眼角的泪珠,不禁让人感到心疼,想要靠近一点又怕动作太重,不小心将人给碰碎。
煞气入梦,她跟随小晁怜的视角,一夜将过往看的透彻,良久无言。
画面一转,煞气站在木笼的一角,腥红的眼眸褪去了戾气,注视着在角落里发抖的小晁怜,眼底的神色不禁颤动,抬手抚上木栏,半响却不敢去触碰。
煞气在一瞬感到了狼狈,心底的寒石在对上小晁怜空洞的眼眸之时,轰然崩塌,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恐慌。
风声呼啸,窗棂被月光给踏足,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陈旧之色,岁月的流逝在各处都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煞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殿中冲出,不停朝一处方向追赶。
原来…竟是她错了……
边疆疾苦,道阻且长,朝思暮在去的路上,手中持剑,回首是千万铁骑,往前则是沙场。
煞气的速度很快,思绪却是杂乱,心口更是抽疼,她要再快些…快些……
若那剑落下,她岂不是又做了件错事,晁怜会恨她或是已经在恨她了,难道不是吗……
她曾闻这人间杂音却不曾闻晁怜心音,眼下却闻这一声一声悲吟。
俗世之言,她听了个遍,不曾有过情绪,晁怜却于她不同,殿下会恨她,怨她,那她该何去何从。
她本该在岁月中一直昏沉,清醒过后又曾甘混沌。
一路北上,沿途的风沙没能将煞气的慌乱给磨平。
若…晁怜恨她…那她该如何是好……
皇城内没了操控之人,晁易松了口气,慌忙将桌上的奏折给摊开,边疆的情况跟民间的荒唐传闻,比比皆是,无一都对他不利。
晁易倒吸一口凉气,吐出口血,不顾这金贵的龙袍会染上污脏,随意用衣袖抹了把脸,跌跌撞撞往朝堂上跑。
惶恐多日的大臣被聚集在内阁,视线往已然有些疯癫的晁易身上投去,瞥见那人的脸色,心里直犯嘀咕。
瞿朝在几年前便在走下坡路,亡国也是有迹可循,终是昏君当道,一朝断了这大好河山。
老君主的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清楚是何情景,希望全寄托于新君,眼下看来,瞿朝却是气数已尽。
臣子以君为主,君若发话,臣则是不得不从,气数已尽又如何,他们也是听天由命。
晁易这几日的不作为,不禁让为数不多还能算的上清明的臣子寒了心,递上辞呈,大都想赶在乱世之前,携家眷归隐山林,不染这是非。
晁易疯疯癫癫,一会沉默,一会兴奋,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细听都是些空想,瞿朝的国力,压根挡不住这动荡。
台下的臣子将嘴闭紧,纷纷缄默,不想在这最后关头给自己惹麻烦,气数已尽,明哲保身。
众人的回避令晁易冷下脸,抬手抄起一个瓷瓶,猛地朝台下砸了过去。
碰的一声,瓷瓶在接触到石砖的一瞬,四分五裂,碎片划伤了人,众人还是忍着话,低头不语。
晁易用手指着一众臣子,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涨红,声音也极近嘶哑。
“好…好…好啊!一群废物!废物!朕只是让你们想个法子都想不出来…废物…真是废物……”
晁易上一秒还气的面容扭曲,下一秒却换上一副笑颜,讨好似的在一众人中将视线落在江渡的身上,不觉染上狰狞的笑意。
“爱卿…你可是朕的爱卿…你一定有办法的…有办法的…对不对……”
“爱卿就别在藏着掖着了…朕…朕都听爱卿的…!”
“爱卿…你帮朕可好……”
藏匿在一角的江渡被人直指,周遭的人也都识趣的退到一旁。
江渡本就年事已高,前段时间又在林中受了风寒,断断续续的病就没好过,身型更是瘦削,忽地被指出,咳的厉害。
咳的惊天动地,一咳就咳到了人都走了。
晁易见这一群无用之人,笑的猖狂,甩着袖子就往晁怜的寝宫那走。
一群白眼狼,一点用都没有,他去找晁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