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怜余光落在老太医的身上,摇了摇头,略感悲伤道:“你说我还能再看多久这太平。”
细密的疤痕一阵接着一阵的刺疼,晁怜便多了几分清明,其实那日林默跟老太医的对话,她听到了。
老太医一瞬汗颜,下意识想擦汗,意识到不对,手又收了回去,颤颤巍巍道:“陛下能一直看着,不过这太冷,陛下还是快些回去吧。臣刚好去宫外寻些药材来,为陛下调理身体。”
晁怜深深看了眼老太医,轻微点头,没再说什么却摆手示意人离开。
老太医见劝不住晁怜,沉重的叹了口气,想着那件事,无奈转身离去,希望过了这个冬会好起来。
太医正扶着墙下台阶,上面结着冰,走路湿滑,人容易摔跤,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走到一半却被人扶住。
“谢谢……”
老太医刚抬头道谢才发现来扶他的是林默,表情一变,继而道:“陛下在上面,您快劝陛下回宫,陛下的身子受不得一点寒,你是知道的。”
林默闻言点头答应,送走老太医,疾步往城墙上赶,不出意外的看到还在那出神的晁怜,反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扯下,放轻脚步从身后走了过去。
温暖的大氅披在身上,晁怜回首便瞧见一脸担忧的林默,拉了拉大氅的两边,几经犹豫道:“都准备好了吗?”
林默换了个身位,一同站在晁怜的位置,意味深长的望着脚下寂静的街道,略显严肃。
“已经吩咐好下面了,不出三日会有结果的,陛下无需担心。”
两人言语了几句,晁怜见这四下无人,扯下披在身上的大氅,还给了林默。
“无事的话,你便先回去吧。”
“我想一个人待会,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我清楚自己的情况。”
冷清的声音夹杂在这寒风中,落在林默的耳中也似这天上落下的雪花般冷。
林默无言,她知晓自己劝不动,还是将大氅留在了城墙沿边,一人转身离去。
洁白的雪花从空中落下,纷纷扬扬争吵着要将一切覆盖,晁怜不过是待了一小会,发梢便被白雪覆盖住大半。
晁怜昂首看了眼蔚蓝的天空,良久后叹了口气,很轻很轻。
“喵”
雪地上留下一串梅花脚印,晁怜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入眼的是一只黑猫,目光落在黑猫走过的地方,一串黑色的脚印,脸色冷了几分,待黑猫靠近到她脚边之时,忽地将黑猫抱起。
细细看了眼黑猫的爪子,熟悉的煤灰,晁怜不似往常一般碎碎念,几步走到城墙边,一只手抓住了黑猫的脖颈,捏着黑猫的后颈悬在城墙外,往下大约几层楼高,若是不慎落下,多半会当场摔死。
晁怜的眼神很冷,目光落在悬在外的黑猫上,仿佛是在看死物。
黑猫似是没意料到晁怜的举动,毫无防备,后颈被人拎着,毫无还手之力,余光瞥到身下的高度,金色的瞳孔微缩。
这的落差高度,足以轻易的摔死一只猫,不过她不是猫也并不怕被扔下去,她意外的是晁怜的反常举动。
朝思暮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挣扎的迹象,抬头望着神情漠然的晁怜,心口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好似在某个瞬间,恶狠狠的跳了一下。
晁怜将手伸在墙沿外,掌心紧挨黑猫带着微暖的皮毛,心却越来越冷。
这只猫来历不明,无论怎么洗,身上总会出现煤灰,她已经问过附近的宫人,先前有没有在这宫中见过这只黑猫,回答都是没见过,好似是凭空出现的,而且这宫中也没灶给它去钻,这身上又是从哪沾的煤灰,除了不肯现身那人。
晁怜发现她殿中的炭火被人动过,悄悄加了炭,可她入睡之时是将门锁上的,侍女进不来,旁人也进不来,次数多了,她也不是傻的无可救药。
若是光凭这些东西,她是不足以断定的,可先前在林子里的时候,那处离皇城极远,常人坐马车都需要一阵,路途遥远且复杂,它是如何精准寻过来的。
雪地上的梅花爪印也是突然出现的,走到她这才有一串爪印,往前却什么也没有,白皑皑的雪地,什么痕迹都没有,它又是凭空出现的。
晁怜将手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减弱,手下的黑猫跟着往下滑,好似下一秒就会掉下这城墙。
黑猫感到在往下晃动,一双竖瞳中更是浮上一层迷雾,她听见了,她能听见晁怜的心声的。
最后一瞬间,晁怜的手猛的松开,黑猫从城墙上重重落下。
风声呼啸,遮掩了这世间的杂音,落下的一瞬间,朝思暮的耳旁只剩下嗡鸣,落下的最后只看见那人冰冷的神情。
晁怜站在高处,俯视着在白雪中躺着的黑猫,她只觉得刺眼。
寒风吹乱了晁怜的发丝,几缕青丝遮住了晁怜的眼眸,徒增几分阴鸷。
随着大雪的落下,一点一点将雪地上的杂色重新掩埋。
晁怜吹了一天的寒风,不出意外病倒了,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晁怜一睡便是两日,连续的高烧让守在一旁的人,急得厉害,眼底多了好几道红血丝。
晁怜醒来时便对上林默猩红的眼睛,微微蹙眉,声音略显沙哑。
“你这是怎么了?”
林默见晁怜醒来才松了口气,两日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随即换了副严肃的表情。
“你可知你高烧昏迷两日?我有多担心你。”
晁怜闻言楞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丝很轻的笑意,柔声道:“无碍,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林默一瞬哑然,心口堵着口气,她真的很想说些什么,说不出口就被晁怜这副对自己无所谓的态度给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