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盯着秋海棠,一字字道:“一个曾在京城客栈,伪装成别人,取得了何家小姐信任,害得何家小姐摊上科举舞弊案的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秋海棠,何必也想不到去怀疑书生,因为书生伪装得很完美,她之前完全没怀疑过书生也是易容。被曾经信任过的人背叛,这种恨意,怕是一辈子都难放下。
何必看着秋海棠,又道:“她在京城里做的那些事,想必也是你所授意。”
傅流云看着何必背影陷入沉思,因为她越来越怀疑眼前人的身份。
秋海棠道:“你为何怀疑书生是个女人?”
何必道:“我一直以为书生就是张仁玉,和折磨赵无名的是同一个人,因为今早衙门来人时,他的尸首恰好不见了,看到赵无名时我便怀疑书生是假死。但我对这个猜测真的很怀疑,因为杨虎昨夜那一刀下去,书生不可能还活着,何况杨虎后来还补了一刀。”骨头都被砍断的人,即便没有当即死亡,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秋海棠道:“所以?”
何必道:“或许你不知道,昨夜一个女人把傅流云绑架到了地下那间墓室。”
秋海棠一愣。
“所以我知道,有一个女人,还有一个男人,都知道地下那间墓室。而男人不是杨虎,因为赵无名见过杨虎,不可能认不出来。”何必又道:“我曾怀疑女人是齐老板或者齐夫人,因为这件事里会武功的女人并不多。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她们中的谁。当然我也曾怀疑过你,那时仅是因为我个人不喜欢你。但你时间冲突,傅流云被绑架时,你还在这里戏台唱天明戏。”
何必看着秋海棠,道:“所以这点让我很困惑,绑架傅流云的女人究竟是谁。直到看到你敲纸扇,直到想到用左手剑的书生‘张仁玉’,我突然明白了。书生‘张仁玉’可以是一个擅长易容的女杀手,‘男人’也可以是女人。”
秋海棠道:“那为什么我是张仁玉?”
何必道:“所以我说要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敲扇子。不然我不可能猜出书生可能是易容。既然‘男人’可以是女人,‘女人’岂非也可以是男人?”她看着秋海棠道:“我本来没那么怀疑你的,因为你举止打扮,比很多女人都女人。但你终究不是女人,所以……”
“所以什么?”秋海棠,或者应该说张仁玉,突然出声抢道。他终于不再捏着嗓子说话,这句话说出来,竟完全是男人的声音。
何必道:“所以你在唱出那句‘我本是女娇娥’时,才会犹豫,才会唱错了拍。”她看着张仁玉道:“因为你不相信。”
有很多女人认为自己天生是男人。也有很多男人认为自己天生是女人。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有很多种。张仁玉此刻被揭露了秘密,看向何必的眼神已满是杀意。
张仁玉狠狠瞪着何必,瞪了很久,仿佛平生所有不公的遭遇此刻都浮现心间,厌恶、憎恨、埋怨、疑惑,那些被他藏起来的记忆一一闪过。仿佛那些遭遇都是因为眼前那个女人。忽然他笑了,道:“可惜,你就要死了,即便知道这些也没用。”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都不可能活命。
戏楼外忽然响起铃声,清脆悦耳,伴随着脚步声走了过来。三人听到时都看了过去,见是千金。
千金穿过木栅栏,慢悠悠走了进来,走到张仁玉旁边道:“我可是来迟了?有没有错过什么戏?”
张仁玉冷冷道:“不晚,好戏刚好开场。”说着看向何必。
何必忽道:“既然我都要死了,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
张仁玉道:“什么问题?”
何必道:“昨夜你拿到的那幅卷轴,里面记着什么内容?”她又道:“我想你应该不会装作不知道那个卷轴吧?”
张仁玉道:“你怎么知道我拿了卷轴?”
何必道:“书生死前拼了命将卷轴扔出窗外,就是因为她相信,她的同伙一定会拿到卷轴。可昨夜路上并没有人,但戏台上却有人在唱戏。那间客房窗户就对着戏台,客房里发生的事情,你多少能够看到。”
张仁玉大笑,片刻止笑道:“我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这么聪明的脑袋,应该会很好看。”
何必只觉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饶是已经见识过张仁玉折磨人的手段,现在当面听到,还是觉得很瘆人。
张仁玉道:“不错,是我拿了卷轴,那上面记着的,只是沈如林与杨虎私售铁矿的账目。”
傅流云一怔,昨夜那些人费尽力气争夺的,竟然只是沈如林与杨虎贪墨的罪证。既然卷轴不是沈家账本,沈家账本又在哪里。
何必一愣。沈如林拿着卷轴,想必是作为与杨虎谈判的筹码,以期获得帮助。但他未免太笨,拿着别人罪证去胁迫那人给予帮助,几乎无异于与虎谋皮。
张仁玉忽道:“莫非你在可怜他?”他笑了笑又道:“你也不必可怜他,当年沈家灭门一事,就是他给杀手打开了大门。像他这种不忠不义的仆人,早已该死,何况他还享受了这么多年,已是很值得。”
“原来你认识他”何必一愣,又道:“所以几日前追杀沈如林的那伙黑衣人,是你派去的?”
张仁玉道:“不错,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他看向何必,道:“是追捕,不是追杀。沈如林还有些用处,因为有个人会更想杀他。”
追捕?沈如林难道是引诱猎物的兔子?那猎物是谁?是被灭门的沈家后人,还是也包括傅流云她们?何必回过神时,忽然发现原本站在前面不远的张仁玉消失了,她一怔,察觉到危险时立即抽出竹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