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几日前我们一行人在路边休息,突然遇到那伙人,对方莫名就对我们要下杀手。”
何必道:“那些黑衣人似乎是为了追一个斗笠人。那个斗笠人呢?”
宋听筠道:“那人在黑衣人与我们交手时跑了。”
何必道:“或许对方是因为形迹败露,所以对你们也下杀手。”
宋听筠道:“但愿只是这样,而不是有别的原因……”
别的什么原因?难道宋听筠认为,那伙黑衣人有可能就是冲着她们来的?宋涵给安排了两位家侍随行保护,会不会也是提前预料路途凶险?何必想着问宋听筠道:“那位傅姑娘现在何处?”
宋听筠道:“傅姐姐有事出去了,一会就回来。”她抬头朝窗外看了眼,又看向何必道:“天快黑了,你在哪里落脚?”
何必道:“我刚到长安,还没有寻住处。”
宋听筠道:“那不如随我们一起先住这家客栈。我去安排。你之前救了我们,也算给我一个报恩机会。”她心里想的是前路凶险,此人若是友非敌,之后也能多一分保证。
这安排也正遂了何必意,她听了便应下。
门外忽然又响起敲门声。宋听筠起身开门。敲门的是那个男家侍,见了宋听筠道:“傅小姐回来了。”
宋听筠听了对何必道:“傅姐姐回来了,我去迎她。”说着转身离开。
何必想了想,起身跟了出去。宋听筠房间外便是二楼走廊,站在走廊上,楼下一览无遗。何必一眼便看到了楼下的傅流云。
因为她实在醒目。或者说是傅流云旁边的女人实在醒目。楼下几乎所有的客人此刻视线都看向那个女人。
女人手握一把纸扇,正与傅流云闲谈。她站得离傅流云很近,看向傅流云的眼神似乎带着别的意图。偏傅流云对那女子也很热情客气。好像捕捉到几分危险信号,何必的视线盯在那陌生女人身上。
大厅里有些客人已站起身,向女人迎了过去,热情招呼道:“秋老板,今日的戏唱得真好!”
秋老板?秋海棠?何必视线又看向了那个女人。围着秋海棠的人越来越多。从不久前所见就能看出来,这“西北第一旦”有很多人在追捧。可傅流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戏的?
何必疑惑,视线看向傅流云。秋海棠正忙着与打招呼的戏迷周旋。傅流云只是站在一边。何必本是想看傅流云,但视线越过傅流云,扫到她后面不远一桌客人时顿了下。
楼下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忙着想同秋海棠打招呼,唯独那桌客人却是例外。那桌客人一直坐着吃饭,竟像是完全没看见秋海棠一样。
那张桌上坐着吃饭的两人似乎是一对妻妻,衣着锦绣,打扮得阔气。两人后面站着一个少女。少女一身红布衣裳,垂首站着,似乎是两人婢女。那边秋海棠被一群人围住,人声略显吵闹,但坐着的这两人却像是耳朵聋了一样,眼睛里只有桌子上的饭菜。那婢女却暗自朝那边瞧了眼,但又像怕被主子发现,很快收回了视线。
也许这三个人和她一样,也是刚来长安不久的外地人。何必又看向傅流云的方向。
秋海棠与那些人周旋一阵,道:“诸位,我送朋友过来,过会儿还得上台,就……”她说话仿佛唱戏词一样,说着纸扇朝傅流云方向点了点。
朋友?傅流云何时认识了这位新朋友?何必看向秋海棠。
秋海棠脸上微微带笑,似乎并不恼这些人将她与傅流云冲开。围着她的那些人听懂,又称赞她几句后各自道一句“秋老板您先忙”“秋老板告辞”。秋海棠仍旧微微笑着,辞别众人后向傅流云走了过去。
何必突然发现,原来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任何理由。这秋老板身段窈窕,容貌俊丽,唯一能说是缺点的,也只是骨架大一些。不过北方女子比南方女子大多骨架大些,这也算不得什么缺点。
可何必无来由地就是很不喜欢这位秋老板,只觉得秋海棠笑起来都是皮笑肉不笑模样,假得很。但算上刚刚,她与秋海棠也不过才见了两面。
秋海棠对傅流云道:“天色不早,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找姑娘。”说着准备离开,她抬头发现下楼迎过去的宋听筠,笑着点了点头算作招呼,视线看到二楼上的何必时微微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何必觉得刚刚秋海棠的视线在她身上有一秒停留,眼神好像有几分诧异。
秋海棠与傅流云道了声“不送”后就离开了。
宋听筠朝傅流云迎了上去道:“傅姐姐,我安排了晚饭,先上楼吧。”说着和傅流云上楼。
忽然右手边也传来了脚步声,轻且沉稳。何必听到时一愣,心道竟然是个高手。
右边走廊尽头是去往西排客房的通道。何必好奇看了眼,见右边走廊拐出个男人。男人书生打扮,手里也拿着一把纸扇。
何必忽然想到什么,凝神看了眼男人手里的纸扇。虽说早已立春,但现在还远不到用扇子的时候。她心里觉得奇怪,抬头看了男人一眼。然后便发现男人也在看她。
视线一瞬间对上,何必只觉后背惊起一片冷汗。对方眼底深不可测,刚刚那一眼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躲在沼泽里的毒蛇盯上一样。
男人已走到楼梯口,已收回视线拐到楼下。他全程脚步声未有片刻停下,好像刚刚与何必对视那一眼,只是和一个普通路人对视了一眼。
何必视线随他下楼时看到了宋听筠和傅流云。她二人与男人一上一下,正好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