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微摇摇头:“好些月没见过她了,想来她事务繁忙。”又说,“你留的口信鄙人现在都未能告诉她。”
“不告诉她也可以,除夕那夜我在宫门外与她见过面了。”
杜知微听了道:“京城这么大你们还能遇到,倒是有缘。”
何必问:“杜老板与司书,是怎么认识的?”
“谈不上怎么认识,有一日雨夜,鄙人正要关店门,司书忽然从外面闯进来,初见她时她身上还带着伤,好像在躲什么人。”杜知微将散乱放着的纸张收拾好,“后来她常来光顾,偶尔有如何姑娘你这样的,来给她留封信,待她来时鄙人再转交给她。”
捕快身上带伤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想来司书也不曾对杜知微透露过自己身份。何必收了收神,从店里挑了两支趁手的毛笔付账离开。她回到客栈,还没上楼,见一楼有个熟悉身影,好奇走过去一看,见是宋听澜,问道:“宋公子?你找我?”
宋听澜看一眼楼上,面色有几分犹豫,脚步迟疑,忽然听到身旁的声音时惊了下,转身看到何必。他回过神,微微点头行了个礼,道:“何姑娘可有时间,我想邀你出去走走。”
宋听澜没有直接说有何事找她。何必觉得奇怪,但她正好需要给自己找点事转移注意,便答应了宋听澜,放下东西后随宋听澜离开客栈。
上元节将至,街上多见成双入队的男男女女。前面两个女子走进一家首饰店,出来时两人身上多了枚成对的玉佩。那两人情意绵绵,四目相对眼睛里只有彼此,紧牵着手从何必身旁走过。两人经过的一瞬间,何必只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周围街市的喧嚣声再次进入耳朵里时,何必才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眼,只见那两个女子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面。
宋听澜见何必站住,停下顺着何必视线看了眼,收回视线看向何必问:“何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必收回神思,摇了摇头,与宋听澜继续往前闲逛。二人一路逛到了东门口,一路何必问了几次,宋听澜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都没说找她到底有什么事。前面快到城门口,何必停下,故作生气道:“若你还不说有什么事,我可要回去了。”
宋听澜犹豫。
何必佯装要返回。
“何姑娘!”宋听澜出声喊住她。
何必停住,转身看向宋听澜。
宋听澜犹豫了下,鼓起勇气道:“我喜欢你。”
何必当场愣住,万没想到宋听澜会对她说这句话。她半晌没回过神来。
如鹤松轻叹一声气,道:“上元节过了我便要回边城,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唐突邀请姑娘出来。姑娘如对我无意,当我没有说过刚才的话便好。今日过去,我不会再打扰姑娘。”
“不是宋公子……”何必从震惊中回过神,指了指自己问宋听澜,“你喜欢我?”她与宋听澜认识也不算久,宋听澜怎么会喜欢她。
宋听澜道:“那日我与姑娘畅谈异性婚娶自由,如得知音,姑娘所言如我所想,我对姑娘一见倾心。”
何必这会有些明白过来了,宋听澜异性恋自由思想萌芽,但他从小生活在同性者人群里,身边没有认可他想法的,所以在她和宋听澜一番畅谈后,宋听澜便觉得她是他知己。
何必想着问:“宋公子,你之前可曾喜欢过别人?”
宋听澜摇摇头:“宋某此前忙于军务,未有机会喜欢过别人。”
何必问:“那你如何确定,你就喜欢女子,不喜欢男子?”
宋听澜一愣,低头沉思片刻,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何必抢了话。
何必见宋听澜没有斩钉截铁回答,知道宋听澜对自身性取向也还有疑虑。这世界异性群体生活并不轻松简单,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何必如过来人一般,开解宋听澜:“宋公子,你对我是友情,那不是爱情。一个同性恋者,也可以是异性恋自由的支持者。至于你究竟是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不妨等你真正喜欢上某个人时,再对这个问题做个结论。”
少年的脸上看不出神情,谁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内心经历了怎样一番斗争才做出表白的决定。
他年少时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想法,为何男人一定要娶男人,女人一定要嫁女人,为何男人不可以喜欢女人。这种想法与伦理道法相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他不敢与别人说,直到遇到一个叫何必的姑娘,她那番自信慷慨陈词,吸引了他的注意。宋听澜突然羡慕何必,羡慕她生在景云城,那里的人几乎都是异性恋。
宋听澜沉默一阵后问:“何姑娘,你又如何知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何必愣住。宋听澜的问题,何尝不是她自己的问题。如果没有傅流云,没有之前那些事情,她会不会也因为突然遇到一个与自己想法一致的异性恋支持者宋听澜,就觉得他是知己?如果没有傅流云,她会不会因为宋听澜的表白而动心?如果没有傅流云,她会不会就答应了宋听澜?……
但是没有如果。
“从前我也以为,我会是个坚定的异性恋者”何必苦笑一声,转身问宋听澜道:“你可知道我已经成婚?”
宋听澜愣住,之前他未曾直白问过何必这个问题,想当然以为何必还未婚嫁。
何必见状,又道:“之前未曾说明,傅流云其实是我夫人”
“傅姑娘?”宋听澜怔住,虽然不知为什么何必上次与他介绍时说傅流云是同乡,但如今既然直言是妻妻,宋听澜已经明白了。现在已经不用何必再回答什么了,都已经成婚,怎么还能不知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