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岛若利抬起手,用大拇指指腹揩去她的眼泪,“做你想做的吧。”
她明明在高位,但难以遏制地流露出软弱。
“……不问我为什么吗?”
耐心地抚着她的脸,牛岛若利只是躺在她的臂弯之下,说:“只要是你愿意的。”
在小鸟游杏里晃动的眼神里,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要让我看着你。”
——第五次了。
小鸟游杏里端正坐好,再次拿起那支由加内特的毛制成的画笔。
她破涕为笑,“好。”
“但是!若利要配合我!”
“嗯。”
空调房里的温度始终没下来。
两个刚打过一架的人都满头汗。
牛岛若利脱了外套,穿着打底的灰色长袖T恤继续陪小鸟游杏里画画。
小鸟游杏里从昨天开始就穿着旧的圆领睡袍,也没穿围裙,根本不怕弄脏衣服。
拿起马毛笔再次沾染了红色颜料,小鸟游杏里边给他讲关于画的故事。
“这位是被刺中了心脏。”
笔尖落在画纸上的胸膛上,受害人灰色的衣物被翻起到胸肌上方。
“创口面积小,但底很深。”
小鸟游杏里手腕用力,让红色颜料浸透眼前的肌肉。
马毛笔滑过突起,在心脏的位置划出小的创面痕迹,这是刺创的典型特征。
毛笔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小鸟游杏里细致地勾勒心脏的样式。
“这种伤口一般比较集中,因为凶手可能会用凶器多次刺入。”
她模仿着凶手的动作,反复在同一处落下痕迹。
牛岛若利听着,呼吸跟着急促起来。
红色的颜料在暖风下加速干涸,但画纸变得湿润,牛岛若利的汗留在上面。
半干不干的结块让人看着难受,小鸟游杏里抬起手。
柔软的指腹揉着那硬块。
直到颜料变成均匀的的水红色,画纸上的胸膛也变成了艳红。
小鸟游杏里起身,才发现自己无意识按压的另一边画纸已经被揉皱了,变成了鼓囊囊一团。
“心脏毕竟很脆弱嘛,即使胸肌练得再厚,也不过是脂肪而已。”
“柔软又布满血管,拿利刃扎进去的话,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卡在骨头里捡回一条命。”
“不好的话——”
小鸟游杏里俯下身,在颜料未干的心脏处落下一个吻。
湿漉漉的红色染到了她的唇瓣上,她拿手指揩去,露出一个笑容,“仅仅是攻击这里,就会要‘去’了哦。”
牛岛若利:“……继续。”
明明抖成这样了。
小鸟游杏里视线往下,捡起第二幅画,“这位其实是自杀。”
“他设计了一个冰块机关,在自己倒下的时候,让凶器扎入腹部。”
因为选了一根铁管,当时伤口贯穿了他整个身体。
受害人没有当场死亡,剧痛让他瞬间找回了对死亡的敬意。
于是他捂着腹部不断颤抖。
“诶,就像若利你现在这样。”
画纸上有一个贯穿的洞,小鸟游杏里拿着马毛笔沾了白色,一圈一圈打转。
马毛笔的毛质很柔软,吸水也很足,这样一来绘画的时候始终是湿润的。
但它同样有着韧性和弹性,才能勾勒出灵敏的线条和笔锋。
小鸟游杏里打完圈后,沿着肌肤纹理的方向画血液流淌的痕迹。
她趴下身,同时吹气让颜料流动起来。
画纸被风吹的震动。
小鸟游杏里按在了纸张下面已然起了幅度的位置,“……哦。”
牛岛若利闷哼一声。
“小杏……”
伸手抓住小鸟游杏里的手腕,牛岛若利无声地警告着。
“若利,说好的配合呢?”
“……”
小鸟游杏里:“好啦好啦,还差最后一幅就收工了。”
“这位伤在大腿,被毒蛇咬了,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援。”
画纸上的人外裤半褪,大腿侧边有明显的蛇牙印子。
当时那个案件发生在野外,大家都以为是普通的意外。
直到发现蛇的品种并不产自于本地,亦或者说那个森林里根本没有毒蛇,是人为带进去的谋杀案。
小鸟游杏里沾了紫色,在蛇牙印子上点了点。
然后顺着蛇牙的,笔下用力划出当时那条毒蛇的样貌。
“若利知道黄绿原矛头蝮吗?一种只有日本才有的毒蛇。它的毒液会诱发水肿。”
“当时死者的伤口就有这种现象。”
那次案件之后,小鸟游杏里还专门去找了爬宠馆体验。
蛇类的吻端通常都是圆的,而且深色居多。
看起来凶悍的蛇类,居然也能在她柔软的手心活动……
握在手里的感觉很奇妙,她的手艰难抓着,尝试抚摸过蛇身。
感觉滑腻,蛇鳞蠕动的时候会变得更硬,只是因为皮肉间的摩擦而有点滞涩。
蛇这样的软骨动物,吃下什么就会有明显的痕迹,也不知道她手里的蛇吃什么长大的。
薄薄的蛇皮之下有着各种起伏的经络,大概就是冷血动物的血管吧。
小鸟游杏里小心翼翼地把玩着,不过它活动得过于跳脱。
连主人都跟着她紧张而无所适从,握着她的手,不知道是想阻止她,还是想引导。
“……若利,我累了。”
连着画了好几天,今天还吃到了早饭,小鸟游杏里的困倦翻倍涌了上来。
将床上的画作都收拾起来,心里的大石头飞灰似的飘走了。
她和牛岛若利面对面坐着。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牛岛若利压抑着呼吸凑过来,再次揽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