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涣散垂落,恰瞥见半滚在书桌下方的一抹明黄色,恍惚记得好像是方才从林鹤时袖中掉出来的。
“那是什么?”花漓问。
“回来前,我还去了趟宫中。”头顶落下的声音里,带着餍足后的散漫。
花漓点头,“然后呢?”
“请皇上赐婚。”
花漓呆了片刻,反应过来他说得意思,不可置信的坐起身,林鹤时微笑看着她睁眼圆的水眸,比起方才千般风情的娇妩,眼下又可爱的教人爱极。
花漓好一会儿才接受林鹤时的话,朝他瞪去,“合着你方才那些逃不逃的,就是逗我玩的。”
他都求来赐婚了,她还往哪里逃去?难怪他说让她试试。
林鹤时也垂着眼帘看着她,眼角的薄红还未散尽,慵懒风流,“怎么会是逗你的,漓儿若是在想着跑,我一定会长长久久的锁着你。”
缓慢吐字的话,就好像在说,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花漓心里一下就软成了水,加之他好看的模样,让她连气都生不起来,抿唇闷闷憋出两个字:“阴险。”
说罢又照着他胸口咬了口,林鹤时吃痛蹙眉,眼中却漾着笑意,抚掌贴着花漓的青丝,顺着毛轻抚。
花漓咬够了,也被摸的舒服,眯起眼细哼了两声,想起他现在可不光光是独身一人。
坐起身问:“那信国公府可知道。”
“现在应该知道了。”
花漓语滞,那就是不知道,是林鹤时先斩后奏。
“这样可以吗?”花漓蹙起眉毛,手也不自觉攥紧,“你这次答应信国公回到沈家,还与萧琢为敌。”
“知道心疼我了?”
花漓瞪他,“我又不是没良心。”
她垂下眸,眼里含着自责,“这样你是不是会有很多麻烦?”
去到沈家,那不是就要和仇人生活在一起,“你会不会很不开心?”
花漓不知道,只是她担忧的样子就能让林鹤时受用非常,心头化出软意,作弄道:“你别气我,我就能开心点。”
花漓美目一剜,接着又埋进他怀里,手臂绕过他的腰扣紧。
*
赐婚的消息隔日就传到了沈崇山耳中,他当即派人传口信让林鹤时去见他。
侍卫来传话时,林鹤时正陪着花漓在园子里,花漓亲自挑了几株海棠幼苗在载种,林鹤时则在一旁拿了书看。
看到沈家来的侍卫,花漓心道不妙,只怕是兴师问罪来了,她放下手里的小铁锹,走到林鹤时身旁。
林鹤时执起她的手,替她擦去手上沾染的灰,才不紧不慢问来人:“何事?”
侍卫拱手道:“国公请公子过去一趟,他又要事要问公子。”
那侍卫说着目光快速看了花漓一眼,花漓暗道果真是因为她。
林鹤时颔首:“我知道了。”
他松开花漓的手起身,微笑说:“我去一趟。”
花漓心慌抓住他的手,“不如我与你一起去。”
虽说信国公也不能真对自己亲孙子做什么,可那老头凶的很,她担心林鹤时受他的气。
林鹤时安抚轻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花漓见他坚持,也只好点头。
林鹤时回身对等在一旁的侍卫道:“走罢。”
……
侍卫将林鹤时请去了沈家在都城里的一处别院,沈崇山端坐在花厅里,见林鹤时进来,劈声就喝,“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去向皇上求赐婚。”
林鹤时稍做顿步,拱手行了一礼才回道:“祖父不是也同意我与随姑娘的事。”
沈崇山噎了一下,他只是答应他留下那女子,何时说过她可以成为沈家的少夫人。
“还请祖父谅解孙儿。”林鹤时低腰,声音虽放的轻,却掷地有声:“孙儿与她相扶持与微末,这番情意不敢忘也不会忘,这是孙儿唯一所求。”
林鹤时的态度让沈崇山的怒气缓和许多,那丫头虽却礼少教,但也与家中变故有关,加之圣旨以下,他就是再不喜,也已经迟了。
沈崇山沉默良久,终于开口,“罢了。”
“多谢祖父。”
沈崇山看着林鹤时,“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回府里?”
林鹤时眼中划过几不可见的微茫,“孙儿听祖父安排。”
沈崇山满意颔首,他自是想孙子早些回来,只是认亲宴还没办,萧婉华那里免不了要生乱子。
思忖再三,沈崇山道:“那就等认亲宴后正式搬到府里,趁这几日,也好将你的住处再收拾收拾。”
林鹤时没有意见,轻一颔首。
事情说完,沈崇山不提让他离开,气氛也沉寂下来,林鹤时从容静坐着。
“还有一事。”沈崇山开口时,一贯独断的人眉眼间浮着迟疑。
林鹤时有预料他要说什么,淡道:“祖父请说。”
沈崇山也不再拐弯抹角,“你母亲的牌位,暂时不能进族谱。”
他对孙儿有愧疚不假,但萧婉华那里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留。
沈崇山以为林鹤时会失望,他却只是不喜不怒的应下,“但凭祖父决定。”
沈崇山赞许点头,“你能顾大局,祖父也欣慰。”
林鹤时顺从的垂目,低划的眼眸里噙着凉寒的冷意,就算沈崇山同意让母亲进族谱,他也不肯,难道让母亲冠上一个妾室的名头么。
为了表示补偿,沈崇山道:“照顾你的婆子,和收养的那孤女,可以让她们一起入府。”
“多谢祖父。”林鹤是谦逊说着,抬眸道:“不过,不必了。”
*
林鹤时回到府上时,花漓还在书房等着,看到亮着烛火的屋子,林鹤时加快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