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雪难堪地偏过头去,她可以面不改色,毫无压力的面对萧桓衍和苏蕴珠,唯独无颜面对孟行舟。
萧桓衍将二人情态尽收眼底,凤眸微挑,眸中杀意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明知顾问道:“你认识本王的妾室?”
妾……妾室……孟行舟嘴唇翕张,半晌吐不出一个字,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虽然看见苏蕴雪出现在容王身边,明白她恐怕早已经是容王的人,但听容王亲口说出来,还是痛彻心腑。
站在前面的赵喜刚才看见容王身旁的女子也十分惊艳,但很有分寸的没有过多打量,他是司礼监的人,来明州市舶司做提督,与容王的关系有些微妙,但容王终归是皇亲国戚,而他是皇亲国戚的家奴,敬着对方总没错。
听到萧桓衍的话,赵喜转头看见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竟然失礼地盯着容王的妾室看,唯恐这无礼的东西得罪容王牵连自己。
走过去一脚踢到孟行舟的膝盖弯上:“放肆的东西!你的眼睛不想要了!”
孟行舟本就魂不守舍,被这一踢没站稳复又跪趴在地,他回过神来,惊觉方才竟闯下大祸,一时心惊胆战,语无伦次道:“草民……草民无意冒犯,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第45章 折辱
萧桓衍斜了一眼坐在一旁偏头不语的苏蕴雪, 神情冷蔑,问孟行舟:“哪里人士?与本王内宅是旧识?”
清冷的声音透着高高在上的威仪, 天家威严带来的压迫感让孟行舟不由脊背冒汗。
他勉强找回了几分神思,虽然不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苏蕴雪离开松江后,竟又出现在容王身边,但他本能地觉得不能让容王知道二人的关系,遂谨慎地答道:“草民,草民来自松江孟家,家中做布匹和海上生意, 此次随泉州商行南下,在明州停留做些小买卖, 与……夫……夫人并不相识,是草民一时无状,请容王殿下恕罪!”
萧桓衍闻言哼笑一声, 孟行舟的心跟着跳了一下。
所幸容王殿下像是信了孟行舟的话,没有追究下去,还起身走到孟行舟身旁,低头仿佛在打量孟行舟带来的货物:“这就是你从松江带来的布?”
萧桓衍问话的时候并没有让孟行舟起身,孟行舟只好跪着答话:“是。”
萧桓衍又问:“都是些什么?”
孟行舟膝行几步来到箱子面前,打起精神介绍到:“这边都是松江著名的飞花布、三梭布和红云布, 这些是今年新出的丝绒和经布,上面都是时新的纹样……”
萧桓衍回身牵过苏蕴雪的手,用不容质疑的力道将人带到身边, 神情极尽温柔:“瞧瞧, 可有喜欢的?”
虽然其他人都低着头,但苏蕴雪心里有鬼, 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她很怕萧桓衍当场翻脸,只能尽力放松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表现的太反常。
孟行舟却没有那么好的定力,苏蕴雪走到身边时,他的声音开始变得磕磕巴巴,后面竟卡住不知如何往下说。
苏蕴雪知道萧桓衍这是想要羞辱孟行舟,敲打她,也只能顺着萧桓衍的意思:“妾看这几批三梭布都挺好,就要这些吧。”
勉强将戏演下去。
萧桓衍目光在苏蕴雪脸上停留良久,似要看出什么,但苏蕴雪除了神情有些僵硬外,并未表露出多余的情绪。
他勾了勾唇,眼神却毫无笑意,淡道:“既然如此,就依夫人的意思。”
随即他对一直跪在跟前的孟行舟道:“你的货本王都要了,待会儿下去找人拿银子。”
后又点了几箱宝石和香料留下,原本还在羡慕孟行舟的货被容王看上的几个商贾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跪下谢恩。
萧桓衍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自刚才踢了孟行舟一脚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喜此时又飞快睃了一眼苏蕴雪,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孟行舟,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给容王行礼后带着一众人退下。
孟行舟很想抬头再看一眼苏蕴雪,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最后失魂落魄地跟着众人离开了敞厅。
敞厅又变得安静,苏蕴雪垂手站在萧桓衍身旁,管事在楼上放了两个熏笼,屋子里十分温暖,苏蕴雪还是感到阵阵寒意。
萧桓衍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苏蕴雪心绪也跟着几次起落,现在将人打发出去,是要对她发作了吧。
她听见萧桓衍说:“你们倒是心意相通,都挺为彼此着想。他竟敢当着本王的面扯谎,说与你不相识,是怕本王为难你?”
苏蕴雪低着头道:“孟家一介商贾,不敢得罪殿下,这么说不过是为自保罢了,孟家自知道妾要进王府后就与妾退了亲,并无半分对殿下的不敬。”
“是吗?”萧桓衍的声音如淬了冰,“本王却觉得那孟行舟胆大包天,否则怎么敢帮你逃出京城,你的假死药和路引都是他给你的,你们还在路上朝夕相伴了一个多月,你说……他该不该死?”
苏蕴雪心想果然,心思缜密如萧桓衍,怎么会查不到这些呢,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隐忍到现在,为的不过就是在崔嬷嬷走后,重新拿孟行舟的性命要挟她。
萧桓衍无休止的试探、威胁和步步紧逼,终于让苏蕴雪受不了了,自进容王府后,脑海中一直紧绷着的某根神经在这一刻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