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虞潋依旧是一大早起来去王婶的早餐店里买包子,江依白现在宁愿晚睡两分钟也不想早起吃早饭了,所以虞潋只能一个人去。
但她刚一下楼就遇见了留青,留青手上提着一个袋子,在有些冷的早上冒着些许白烟。
他站在街道对面的巷子口,脊背挺直。早上的行人匆匆,大多都埋着头盯着路狂走,只有他安静地站在那里。
虞潋从楼梯下来,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他的眉眼在早晨不太清醒,有点朦胧的迷茫,但虞潋还是好喜欢。
她走过去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留青把手上的袋子拎到虞潋的眼前晃了晃,空闲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
虞潋接过袋子,发现是她最爱吃的鲜肉包、叶儿粑还有一杯豆浆。她有些惊喜地问:“你起这么早就为了给我送早餐吗?”
留青摇了摇头,用手语不紧不慢地说:“晨跑,顺路。”
他说的简洁,但虞潋还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两个人并肩一起慢慢地走着,留青的视线落在远处的某个地方。
虞潋趁他不注意,快速踮脚重重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她亲得快,亲完就迅速跑远了。在远离留青后,她回头朝他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去学校啦。”
留青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无可救药地笑了起来。他的嘴大开着,可是没有任何的声音。他就那样看着虞潋的背影,听着她的笑声,自己一个人无声地笑着。
笑够了就转身回瓦刻。留青把风铃拿出来挂好,瓦刻今天的营业也开始了。
上午过半了还是没有一个客人走进来,留青就趴在桌子上自顾自画着他自己的设计稿。
他锁骨上那处牙印快要好了,但他又觉得只是一个牙印地话太单调了些,想要再给它添一些东西。
十一点左右,瓦刻进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男人。
他站在留青面前捞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纹身问留青:“这个能洗吗?”
留青戴上手套仔细看了看,纹身是浅绿色的,面积不算太大。他点了点头,然后比了个三。
男人有些不解地问:“要三百?”
留青摘下手套,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打道:“要洗三次,需要半年才能彻底洗干净。”
听着手机文字转语音的机械音,男人问留青:“你是哑巴?”
留青点了点头。
男人有些抱歉地看着留青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要这么久,我还是不洗了。”男人把袖子拉下来,急匆匆地出了瓦刻。
留青看着窗子外面转身进了另一家店铺的男人无奈地笑了笑。
他回到桌子前继续画着没完成的手稿,只是这次却怎么也下不了笔。他硬着头皮逼着自己画,但刚画了一条线又会马上将它擦去。
最后留青只能无奈地把画本放了下来。
其实这样的事情,他自认已经经历的足够多了。有很多因为他的技术被吸引来的人,但也有相当大一部分人在看到他是个哑巴后就离开。
明明已经有很多次了,但每一次他的心情都久久无法平复。他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他是个健康的人会怎么样,或许就会看着虞潋长大,然后赚比现在多得多的钱,让虞潋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但他也只能想一想,他就是个哑巴加聋子,什么也无法改变。
他不能说话,那些话语长时间落在他的心上,他通过画将其中一部分排解出来,但总有一些日复一日地堆积起来,渐渐比山更高,比海更宽。
留青总以为自己不在意,但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自己是个健康人。
他拿出手机想给虞潋说点什么,但删删改改地,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那边的虞潋看着留青昵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又什么都没发出来。想了想,她决定主动出击。
虞潋:[想我了吗?]
虞潋:[想我就直说呀,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虞潋:[我也好想好想你啊,真想无时无刻都见到你。]
虞潋直白的话语让留青心里泛起一股甜来,慢慢驱散了他心头的乌云。他想了想郑重地回道:[确实在想你,不比你想我少。]
她总是这样,轻描淡写两三句话就能让他感到温暖和幸福。留青回过神放下手机,拿起笔将那圈牙印改成了个小池塘的模样,然后在池塘中心添了一尾青色的小鱼。
他打算等锁骨处的纹身好透后,就添上这些。
下午,有一个客人来,不过图案对方想要定制的,两个人大致商量好细节后,互相加了微信,等留青明天画出初稿后就发给她。
客户想要的图案,留青心里有数,也比较有灵感。他埋头在桌上两个小时左右就打好了草稿,细化上色也是一气呵成,就只差一点细节来完善了。
从桌上抬头时,对面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五点了。留青放下笔起身准备去接虞潋吃饭。
他本来想随便套件衣服,但外套刚一上身他就注意到了袖子上沾了点颜料。留青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回去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这些细节他以前不会在意的,但现在他突然不想了。他想在虞潋的眼里做一个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