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快步走上前，在绿灯亮起前挡在女生前面。
“你是阿念吗？”柯明缨用手语问。
眼前的女生, 五官轮廓已经褪去了孩童的稚嫩，也长高了许多, 和六年前那个小学生模样的阿念相比，有了太大的变化。
尽管柯明缨能从她的眉眼间捕捉到熟悉的影子, 但她还是无法完全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阿念，更不确定阿念是否还记得自己。
六年前的阿念还是个小学生，转眼个子都和她差不多高。
算一算，她现在应该上高中了。
女生和柯明缨面面相觑, 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眼睛里闪过疑惑，接着是思索，像是在努力从记忆深处翻找出什么。
这时红灯闪烁了几下, 绿灯亮起，周围的行人纷纷迈步向前。
女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瞪着一双犹如玻璃弹珠般明亮的眼睛看着柯明缨，情绪肉眼可见的在快速波动，神色惊喜，接着举起手比划了一番。
“我记得你，你是教过我功课的姐姐！”
柯明缨倒蒜般地点头。
原来阿念还记得她。
这时结完账的简熄也匆忙跑过来，阿念还记着简熄揍阿厝的事，瞬间脸色骤变，目光充满警惕。
“他不是坏人，他是我男朋友。”柯明缨用不太熟练的手语解释。
手语是她和舞团里一个聋哑人同事学的，那时候她偶尔会想起阿念，想着她过得好不好。
没想到多年后会在异国重逢。
阿念逐渐卸下警戒，但两只眼睛还是时不时会瞥向简熄。
从简熄的表情来看，很显然他没有认出阿念。
“你怎么会在新加坡？”柯明缨问。
“我和哥哥五年前来这里投奔姨妈，哥哥在这里找了份工作，姨妈让我在这里的聋人学校上学，我已经高一了。”曾经的阿念像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小刺猬，对世界充满防备。如今的她像一株灿烂的向日葵，周身都散发着蓬勃朝气。
“你过得好吗？”虽然从阿念的神态能猜到，但柯明缨还是问了。
其实她出国前曾经去仓库找过阿念，想把她初中和高中课本送给阿念，但去了以后才发现仓库已经清空。
这下就能说通了，原来他们那时候已经不在国内了。
阿念眉眼弯弯，快速地用手语回道：“我过得很好，姨妈很照顾我们，哥哥工作很努力，经常给我买好吃的。”她的手语比起从前更加熟练流畅，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生活的满足 ，“姐姐你呢，过得好吗？这个人对你好吗？”
说着，她的目光瞥向了简熄。
柯明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简熄，嘴角上扬：“他对我很好。”
简熄看不懂她们的对话，但从阿念时不时飘来的视线来看，他应该是被cue了。
“哥哥在附近的餐厅工作，他现在是厨师，做饭很好吃，你们吃过了吗，我带你们去吃。”
相比于阿念，柯明缨对阿厝的容貌几乎没什么印象，加上他和简熄之间有过不愉快，又不会像多年未见的好友那样互相问好，所以不如不见。
“我们刚吃过，马上要去别的地方，下次吧。”柯明缨拿出手机，比划，“我把我的号码告诉你，未来你如果回禾川就给我发信息，到时候带你吃好吃的。”
阿念用力点头，拿出手机记下了柯明缨的号码。
“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阿念离开后，简熄问。
柯明缨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得意：“两三年前。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简熄丝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嗯，很厉害。”
柯明缨问：“你还没想起来她是谁吗？”
“记起来一点。”简熄眉头微微蹙起，不太确定地说，“是不是借钱给简诺那个人的妹妹。”
“对，就是她。”柯明缨抬起手在自己肚子前比了一下，“时间过得真快啊，那时候她才到我这儿，现在都和我差不多高了。”
那时候兄妹俩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仓库，阿念的脸上毫无光彩，谁能想到他们的人生会出现这样的转机。
“这个世上可能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简熄握住柯明缨的手，试图将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的心里。
“我想我的家人了，我要回国。”柯明缨收紧指尖，坚定地回应他，“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没有错，我不能再逃避了。”
是啊，她早该这么想的。
人生就是看不到终点站的旅途，谁知道自己能坐几站，说不定下一站就要下车。而她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揽尽所有风景，无论美的丑的，皆是必经之路。
……
禾川芭蕾舞团的面试从早晨九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两还没结束。
因为空调故障，零下好几度的天，早早换上芭蕾舞服的演员们冻得牙齿打颤，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
很多人担心弄花妆容、弄乱发型，甚至不敢披件外套。
有几个演员嘴唇冻得发紫，脚趾头发麻，微微一动便伴随着一阵钝痛。
号排在前面的人比较幸运，排在后面的人便只能硬熬。
大家心中不满，就怕影响发挥。
但却没有一个人将心中的不满说出来，只能当成对自己的身心考验。
舞团工作人员装傻充愣，对大家的身体状况视若无睹，并未对此做出补救。
柯明缨也是其中一员，一共51个人面试，她排49号。
虽然不是最倒霉，但也谈不上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