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悄无声息在指缝中溜走,她贪心地许愿,这条路没有尽头,不要有变。
十五分钟后,傅淮之带着她,离开少年宫的长街,前往高楼林立的高新区,程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着少年宫一片漆黑,仿佛落了无数个童年的影子。
她转了头,不再去想,小跑着跟上傅淮之,和他并行。
到了餐厅,服务生推上生日蛋糕,还有一个装满彩色小球的玻璃箱。
“生日的话,有抽奖活动哦,一等奖是笔记本电脑,你也可以折算成现金。”
“一等奖有几个啊?”程旖看着箱子里数不清的球。
服务员停顿了一下,微笑着回答:“一等奖当然只有一个。”
从前中奖的时候,程旖只觉得开心,如今看着其他的小球,多了许多感慨。
每一年,她都会遇到这种抽奖,运气很好,每次都是一等奖,抽到她需要或者很想要的东西。
这么多球,只有一个一等奖,每一年她都可以抽到。
是不是说明她是独一无二的幸运儿。
如果今年也是一等奖,是不是说明,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是故事里被选中的人。
她也没有那么可笑。
这是她一个人的小幸运,唯一的见证者,就是傅淮之。
年年生日他都在,是她的幸运星。
砰。
烟花绽开在黑夜里,流光溢彩,绚丽夺目,照亮窗边少年眉眼。
“你会抽到一等奖的。”他笑着说,十足的把握。
程旖看着他,从箱子里掏出跟他衣服颜色相近的黑色小球,递给服务员。
“确定吗?”服务员捏着黑色小球提醒她,“只能抽一次哦,不可以反悔的。”
程旖有些犹疑,看了一眼玻璃箱里的其他小球,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不反悔。”
服务员闻言开始掰小球,动作很迅速。
啪的一声。
小球就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的纸条。
几秒的时间里,程旖感觉自己在过山车上坐了一个来回。
拜托拜托,她可以不要奖金,只要证明,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她是不一样的。
纸条展开,服务员的声音伴随烟花一同在程旖脑子里炸开,“是一等奖!恭喜你!”
服务员刚离开包厢,程旖就跳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去找傅淮之,在他面前喜悦大叫,“傅淮之!我中奖了!唯一的一等奖!是我欸!”
头顶的灯光偏昏暗,烟花绽放的鼓点和程旖的喜悦呼喊相应,傅淮之在座位上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腕,她蹦蹦跳跳,他整个人也被带着晃动不已,像是毫无章法的双人舞。
他看着这一切,没有阻止,任由它发生。
服务员敲响了包厢的门,程旖才安静了下来,因为兴奋和用力呼喊整个人满脸通红,眼眸发亮,浑身散发着喜悦。
面对笔记本电脑和现金的选择,程旖转头去看傅淮之,兴致勃勃问他,“你想要哪一个?”
傅淮之觉得有几分好笑,“问我干嘛?你的生日,这当然是你的礼物。”
程旖理所当然的回答,“分你一半啊。”
夜晚寂静,烟花也停止了鸣啸,程旖的声音十分清晰,“每次抽奖傅淮之都在,但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所以,傅淮之才是我的幸运。”
傅淮之看了一眼奖品,一台轻薄本,还有三千元现金,耸了耸肩,“这些我不缺,你拿去就好了。”
他的背后万家灯火,城市中心的双子塔大厦灯火通明,一栋姓傅,一栋姓方,他的父母。
隐约已经有了金钱观念的程旖明白傅淮之的家世有多富贵,选了现金,从里面数出一半,递给傅淮之,“我想把幸运分享给你。”
奖金是四千块,程旖手上这两千对她来说是一笔天价巨款,对傅淮之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你今天不是刚花了钱吗?”傅淮之接了钱,但没有放进口袋里,放在桌子上,看着程旖瘪嘴以为她心痛,觉得有些好笑。
“老师没收我,钱也退给我了。”程旖从书包里掏出一分不少的学费,在中奖的喜悦下终于把当时的事情说出口,“他说多管闲事很笨蛋,不建议我这样做,再厉害也是不能成为大侠的。”
程旖水润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傅淮之,仿佛看见一根救命稻草,“傅淮之,你,也这么觉得吗?”
她最介意的,就是那一句“他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也管不了。”
她就站在原地,跟坐着的傅淮之差不多高,头一次面对他生出忐忑不安,说出的话也颤颤巍巍,没有平日的敞亮清脆。
“傅淮之,你也会觉得,我是多管闲事吗?”
答案毫无疑问。
上一辈的人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傅淮之的父母在媒体口中就没有一条优点,斯文败类,大义灭亲,蛇蝎美人,满身铜臭。
但他们活得顺风顺水,肆意畅快,一路高歌,踩在所有人头上。
程旖的父母是人人歌颂的医生,老实本分,心地善良,兢兢业业,还常年义诊,碰上穷苦病人还倒贴钱,被一些没良心的坑害过也初心不改。
然后拮据半生,看人脸色,至今还是底层,没有编制,凭着陈年热血活着,除了名声,什么也没有。
所谓一脉相传,程旖在她父母的耳濡目染下,就是一块可口的棉花糖,自然多的是小老鼠惦记,没有防备心只会被咬的到处都是窟窿。
他一时没说话,没有说不是,但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笑着鼓励。
于是程旖这颗棉花糖像是在被火烤一般,由松弛到皱缩,柔软可爱的表面一点点变成苦涩的炭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