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面前夸完阿泽,又来投怀送抱,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Q版挂件可以令她踟蹰难定。
小时候的她就是这样,天底下的好东西都想要,会在两个糖画之间纠结,沉曼玲不允许她吃太多糖,要她从中选一个,小姑娘既委屈又难过,眼巴巴地拉着他的手,说要哥哥买。
贪心于在他眼里,并不算爱欲七罪之一,有野心才能斩获更多。
站得足够高,世界其实也没有太多非做出选择不可的事。
唯独感情不行。
傅淮之很轻地顿了一下,喉结轻滚,“不能什么都要,程旖。”
程旖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瞳孔微微睁大,旋即便被羞愤替代,“我不喜欢阿泽。”
她根本就把傅清泽当作玩伴。
对他根本没有别的感情,又怎么会想两者都要。
傅淮之只是很轻地挑了下眉,显然不肯相信她说的话,“在阿泽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用相同的话术骗两个人,倒是挺有本事。”
他一字一顿,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着,程旖像是被压在巍峨高山之下的一只兔子,根本无力挣脱,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今夜的这场对话,她仿佛看到了傅淮之的另一面。
又或者,他素来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压迫感只留给需要审判的对象。
程旖再怎么样,也是才刚毕业的大学生,谈过的恋爱也是柏拉图式的,哪里经得起傅淮之这样的盘问。
眼眶里蓄了些泪,耳根也红得像是要滴血,仿佛真被他欺负哭了似的。
“谁叫你忽然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我是想说,感觉这样不太好。小窝是你送我的,阿泽又拿《星旖》周边和我换,结果你又补了回来,弄得好像……”
她一边说,一边更觉委屈,偏偏还故作无所谓,殊不知尾音的腔调更像是撒娇。
羽毛似的,挠动着傅淮之心口的软肉。
冷冽的神色渐渐融了霜雪,却也没太迁就着她,淡声问:“好像什么?”
小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别扭地偏开头,唇线抿地更紧。
说到关键地方,反倒缄口不言了。
倒是挺有胆子。
“说清楚。”
程旖吸了吸鼻子,“没什么。”
傅淮之静默地看了她半晌,幽静的瞳眸里闪过无奈,知道她是倔脾气犯了,在跟他对峙呢。
“不说的话,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程旖瞬间炸毛。
傅淮之觉得有意思,懒笑着睨向她,“说说看,我怎么?”
程旖在脑子里把骂人的话都过了一遍,也只吐出一句,“果然资本家都很奸诈。”
“就这点能耐。”傅淮之低讽,“还以为你要说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之类的词,憋了半天,就只有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
“……”
程旖忽然警惕地看着他,一副被戳穿心事的样子。
“看来平日里没少骂我。”傅淮之倒也不在意她不痛不痒的话,“上次偷偷给阿泽送晚餐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闻言,小姑娘像是被偷吃被抓包的老鼠,浑身的警报都拉响了,“你怎么知道?”
傅淮之表情很淡,不疾不徐道:“无意撞见的。”
傅清泽自小就是调皮捣蛋的性子,不懂事的时候,还将隔壁四合院齐老精心养了数年的兰草用小鞭炮炸飞了,再不然就是将胡同里爱下棋的大爷圈养的鹦鹉偷回家,藏在纸箱子养着,没几天就因喂养不当饿死了。
诸如此类简直太多。
程旖不知给傅清泽送了多少次东西,有时候是几块巧克力,有时是柔软的蒲团,连游戏机都送过,两个小孩形成的互帮默契太深。
傅淮之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又能想到,时至今日,这份旁观的上帝视角,也会掀起异样的妒意。
程旖不知道傅淮之在想什么,只觉得他这个人太难揣测,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顿觉自己跟人家完全不是一个段位,心情七上八下的,老老实实地交代。
“我是想说,好像我逮着你们两兄弟薅羊毛似的。”
闹了半天,将素来稳重的人情绪搅地起伏不定,她想表达的只不过是一层极浅的表意罢了。
傅淮之在商场久了,有时候每一句话都要深挖背后的含义,思虑太多,反倒在她这里栽了。
傅淮之一时间只觉得荒谬。
程旖仰头,巴巴地望着他。
傅淮之眸中的深色渐消,“没事,你也送了我领带。”
啊……那个也是从傅清泽那薅的。
但程旖思及他刚才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绞着手指头,愈发纠结。
傅淮之的手沿着屏风支架缓缓下移,指腹停留在她手背,程旖眼底还挂着潮雾,被他指腹的温度灼烫,往后瑟缩着逃离,却因牵扯到掌心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掌心被他轻拢着摊开,好在血痂只是裂了一小道口子,血迹并未渗出。
傅淮之:“没有按时擦药?”
“我不喜欢那个中药膏的味道。”
反正这种小伤,身体自带的免疫力隔不了多久也能恢复。
程旖没当回事,傅淮之高挺的眉骨下,神情却泛着冷意。
“不喜欢那味道就不擦药?”
程旖理直气壮,“对呀。”
“……”
傅淮之总算知道,她的伤口怎么这么久都没好。
“挺会耍小孩子脾气。”
程旖纠正:“我已经成年了……!”
傅淮之比她大七岁,没少见过她幼稚时候的样子,恐怕连她扎着双马尾的样子都记得,程旖越想越觉得这样容易在他心里留下固有印象,万一他的思绪被带偏,只把她当妹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