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公主正意有所指地分析着京城的局势,却见霍巡扭头看向外边,朝着那头招了招手。
她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青袍文士走了进来,对着霍巡耳语了几句。
他原本冷肃的神情蓦地柔和了下来,嘴角似乎露出了个几不可察的微笑,对那青袍文士道:“知道了。我会安排。”
文康公主神情冷厉地剜了那青袍文士一眼。
那青袍文士顿时如芒在背,匆匆告退了。
真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这人哪来的胆子敢进来打断她的谈话?
霍巡更是可恶,竟一点儿也不把她放在眼里,非得在她说话的时候让人进来回话!
只是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文康公主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继续方才的谈话。
先前霍巡还跟她有来有回地对答,可自那青袍文士走后,他明显变得心不在焉起来,她连说了好长一段话,只换来了他敷衍的“嗯嗯”两声。
文康公主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她拿起茶杯重重地拍在桌面,大为不满地说道:“霍介陵,你要是还有旁的事,就先处理掉再来跟我谈事!”
霍巡闻言心里一松,面上带着一丝歉意道:“多谢殿下理解,那在下改日再登门拜访。如今天色已晚,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文康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方才那句话是在警告他不要心不在焉,他竟顺坡下驴给她逐客令?她什么时候被人下过逐客令?
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直到坐上马车,她才稍稍平息了怒火,恢复了一些理智。
霍巡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他能在她说话的时候让那人进来,说明那个人的消息一定比她更重要。难道他还在接触别的势力,难道他还有别的安排?
一想到这里,文康公主坐不住了,连声吩咐外头的随从:“你立马派人盯着霍介陵,包括他手下的人。他们平日都去办什么事,见什么人,一一给我记下来!”
随从领命而去。
华贵马车哒哒地驶向京城最显贵的永昌坊,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阑珊。
京城各坊的灯火也次第熄灭。
锦英站在床前剪掉了黄铜灯座上的烛花,轻轻吹熄了蜡烛。
今夜是她值夜,她抱着小姐赏的银子兴奋得睡不着。
这一锭银子能抵她几个月的月银!小姐对水岚都没这么大方过吧?
说起来,还得多谢那个霍公子。
“小姐,霍公子是谁啊?”
徐复祯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含糊其辞地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她躺在床上,清亮的眼睛盯着月光映照的帐顶出神。
霍巡得了她的口信,想安排见她一面估计也不容易。
她还是耐心等几天吧!
过了两日,徐夫人派人把徐复祯叫到了兴和堂。
她一进兴和堂,只见外间坐着一个面生的锦衣男子,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面庞清瘦儒雅。
姑母把她叫过来,怎么不让外人回避?
徐复祯不禁疑惑地看向徐夫人。
徐夫人便介绍道:“祯儿,快见过你六叔。这是长房的徐六爷,现下管着族里庶务的。”
原来是徐家来人了!
徐复祯对徐家的人没有好感,不过她现在不比刚重生那会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她笑盈盈地对徐六爷行了个礼,道:“不知六叔过来,祯儿有失远迎。”
徐六爷上下打量着她,啧啧叹道:“都长这么大了!上回见你的时候,才到这凳子这么高。”
他的手在半空虚虚比划了一下,带着些追忆道:“那时候你才六七岁,穿着孝服站在三哥的灵前,不哭也不闹,就那样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
徐夫人眼里也有泪光闪过,忙打断了他,嗔道:“好好的,说那些做什么!”
她让徐复祯和徐六爷落了座,又让舒云上来看了茶,这才说道:“下个月祯儿就十六了,她的亲事也该提上议程。”
徐六爷连连点头,道:“从前不是说跟世子定了亲吗?”
徐夫人道:“那自然是定了亲的,只是定婚书还没有写。宗之今年刚出仕,我想着等他官场上稳定了,过个一两年再娶祯儿进门的好。所以这趟请了六哥你来,就是想先写了婚书,免得后头有什么变数。”
说罢,看了徐复祯一眼。
放在以前她是绝不可能当徐复祯的面讲这些的,只是这几个月来侄女好像成长了很多,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侄女到底幼失怙恃,虽有自己帮忙安排,终身大事还是让她心里有数些的好。
徐复祯垂着眼帘安坐下首,面色并无波澜。
徐夫人心里一阵欣慰,侄女先前还闹着要解婚约,看来如今是想通了。小儿女哪有不闹矛盾的,等成了亲自然就好了。
第35章
“原该如此。”徐六爷点点头,又转头对徐复祯道:“你爹娘故去后,族里本来想让你养在你大伯娘身边,是你姑母非得带着你到了京城来,又给你找了门这样好的亲事。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她!”
徐复祯很看不惯他摆的长辈谱,心道:我姑母好不好我自己心中有数,用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吗?
面上却乖巧地点头。
徐夫人摆摆手道:“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我们长辈该做的吗?婚书的事原也不用祯儿出面。今儿叫过来是为着给她看看我大哥留给她的财产。”
徐六爷咳嗽了一声,道:“昭娘,你是知道的。我们徐氏向来分房不分家,财物田宅都是归公中打理。三哥走得早,身后又没儿子,他名下的那些田产族里自然是收回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