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不防被他一碰,碎发蓦地竖起来,下意识地尖叫
了一声,抬脚就往他的胸口踹过去。
秦萧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两人离得又近,因此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脚,胸口闷闷作痛。
他一把捉住她的脚腕,冷笑道:“这么怕我碰你?”
徐复祯见秦萧脸上的愠色,知道这回是真把他惹恼了。
她双唇轻轻颤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悄悄地往里面挪。可是只挪了两寸距离,秦萧掣着她的脚腕往外一拖,将她整个人拉到他的面前。
他欺身压下来,不容抗拒的气息兜头笼住她。徐复祯吓坏了,不停用手肘推他,语无伦次道:“快起来,快滚开,别碰我!”
她越是反抗,秦萧越是着恼:“碰一下都不行?你要给他守身如玉?”
他口中说着,还非要去剥她的衣裳不可。
徐复祯被他半压着,本就使不上力,虽然极力地反抗,可他一手钳制着她,另一手解她的衣扣,三下五除二将外面的夹袄脱下来扔到了一边去。
她身上骤然一冷,心里更是发急,口不择言道:“你、我早就是他的人了!你就是碰了我,我只当是被狗咬了。等我出去,我把你全家抄了!”
不知是哪句话奏了效,身上的威压骤然消失。秦萧蓦然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她:“你说什么?你是他的人了?”
徐复祯恨恨从床上坐了起来,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本想穿回夹袄,可那衣裳已经被甩到地上去了。
她只好忍着身上的凉意,昂着下巴看他:“对!你要敢碰我,有本事杀了我,不然出去我跟你没完。可你要杀了我,霍巡也不会放过你。你自己思量吧!”
秦萧只听到了第一个字,猛然转身踹倒了桌边还在烧着水的铜炉。
“砰”的一声,那炉子里的红炭伴着白铜茶壶上的沸水洒了出来,落在黛蓝色团花地毯上,“滋滋”地冒起白雾来。
他又开始发疯了。
徐复祯默默地挪到了角落里,双手抱膝坐着,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秦萧。
“他连名分都没给你,他就敢?”秦萧愤怒极了,他转头回来盯着她,“你姑母教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又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梅花凳。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你还当他是为了你去的河东?等河东和西川都为王爷所辖,你和你的靠山好日子就到头了!”
徐复祯才不听他挑拨离间。河东现在是她的,周家也根本不是她的靠山。
秦萧越说越来气,沉着脸道:“是他引诱你的对不对?”
徐复祯还没开口,忽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秦萧面沉如水地看着她,见她呆愣愣地望着自己,鼻尖冷得微微发红,眉宇间还透着几分天真,更是一阵胸闷气短:
连被他碰一下反应都那么大,竟然就愿意跟霍巡暗通款曲?霍巡也真好意思碰她啊!
他忽觉意兴阑珊,捡起地上的夹袄扔到她面前,转身摔门而去。
他这就走了?
徐复祯往窗外一瞥,如今应该快到酉时了,他要去官署散值,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只要这时离开清风堂就能脱身了。
她忙把衣裳披了起来,静坐了半刻钟,估摸着秦萧应该已经离开了,便下床穿好鞋子,小心地越过地毯上的狼藉往门口走去。
谁知她刚靠近门口,那雕花隔扇门蓦地被推开,倒把她先吓了一跳。
秦萧的婢女绮纹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冷不防与徐复祯迎面碰上,手中的热水差点溅了出来。
绮纹一步跨进门槛,口中笑道:“徐小姐,世子让奴婢过来给您梳洗。”
徐复祯看着那扇门被她足尖抵着,正要缓缓合上,忙伸出手去拦:“我要出去。”
绮纹忙道:“世子吩咐过了,不许小姐出去的。”
她又压低了声音:“外面有人守着的。”
徐复祯泄了气,只好由着绮纹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拧了绫巾来帮她净面,又打散了头发给她重新挽发髻。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绮纹聊天:“姑母去参加南斗诞回来没有?”
“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徐复祯低声道:“绮纹,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绮纹摇摇头:“世子派人在外头守着,奴婢说了不算的。”
“这还不简单?”徐复祯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咱俩身量差不多,让我穿上你的衣服出去,我只要见到姑母就好了。”
绮纹连忙摆手:“小姐别为难奴婢了,让世子知道了奴婢就完了。”
徐复祯立马承诺不会牵连她。软磨硬泡了一会儿,绮纹就是不松口。
她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冷,推说绮纹的头发挽得不好,要她重新挽。
绮纹只当她在发脾气,也只好依言拆了重新来过。
直到徐复祯看着镜子里新挽的发髻跟绮纹的有五六分相似,这才点头放开了她了。
绮纹于是开始收拾地毯上的狼藉。
徐复祯悄悄走到窗边,搬起那尊一尺多高的天蓝色梅瓶,对着绮纹的后脑一咬牙就砸了下去。
“哐啷”一声,那瓶子顿时四分五裂。
绮纹应声倒地。
外头已经响起两道男声: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徐复祯心里慌极了,口中先斥责道:“收拾个东西怎么笨手笨脚的?这是汝窑的瓶子,砸碎了你赔得起么?”
那外头听得她的声音,只当是绮纹失手砸碎了瓶子,便不再言语。
徐复祯忙把绮纹拖到榻上,一边剥她的外裳,口中还一边责骂道:“亏你还是世子房里的大丫鬟,做事这么不稳重,这瓶子卖了你都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