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笑道:“老夫人有个侄孙女儿,跟姑娘们年纪相仿的,过几日要来府里客居了。”
她压低声音道:“那位表姑娘父亲是在蜀中兴元府当通判的。因嫌蜀地找不到门第好的,便来京城里说亲,所以要在府里客居上一年半载,自然可以跟姑娘们常伴了。”
徐复祯脑子“轰”的一声。
王今澜要来了!
秦惠如还在问:“叫什么呢?好看不好看?”
舒云笑道:“老夫人的侄孙女,能差到哪儿去?名字夫人倒没说,只知道是家中幺女行四,等王四小姐来了,姑娘自己问去。”
说罢,取出来三个巴掌大小的酸枝红木匣子,将两个嵌螺钿莲花纹方匣分别递与二位秦姑娘,又将那描金海棠纹长匣递与徐复祯。
舒云解释道:“夫人给小姐们备好了见面礼。三小姐四小姐因是主家,备的是一对赤金绞丝手镯;徐小姐是客,不必送太贵重的礼,夫人给备了一支镏金羊脂玉钗。”
秦惠如打开面前的匣子,取出手镯在自己手腕上比了比,道:“娘亲也太不用心了,我跟思如的是同样的么?”
舒云笑道:“款式不同的。”
不同于秦惠如的欢喜与好奇,秦思如没有打开面前的匣子,一双纤手绞着手帕,面上并无喜色。
她与秦惠如今年都及笄了,也已经开始说亲。
秦惠如是夫人生的,又比她大两个月,占了嫡又占了长,有好的亲事自然是她先挑了去。
这倒罢了,如今又杀出来个王四小姐。
老夫人平时就对她们不冷不热,如今又巴巴接了个侄孙女过来说亲,心必然是偏向姓王的。
秦惠如挑剩的婚事再给王四小姐挑一轮,留给她的还剩什么?
秦思如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危机感来,不由得去瞅徐复祯的神色。
却见她面色苍白,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长匣,秀峦般的鼻尖却沁出了涔涔冷汗。
“祯姐姐,你怎么了?”秦思如不由得叫道。
第6章
众人闻声皆看向徐复祯,只见她俏脸苍白,唇上更是一丝血色也无,都吓了一跳。
秦惠如叫道:“你是不是病还没好啊,赶紧回屋里躺着吧!”
徐复祯勉强一笑,道:“许是在屋里头待久了,乍到屋外打了这么久牌,现下是有些不舒服。”
舒云忙道:“徐小姐在外头吹了这许久的风,赶快回屋里吧!仔细着身体,夫人又该挂念了。”
秦思如亦道:“是我们叨扰了,祯姐姐快回去吧。”
得知要来个王四小姐这事,她如今也没心思打牌了,正有告辞之意。
秦惠如只好恋恋不舍地跟着秦思如告辞了。
水岚扶着徐复祯回屋里躺下,正好碰上锦英进来换班。
她朝着里屋努努嘴,对锦英道:“小姐不舒服,在里头睡着呢!”
锦英悄悄问:“是不是为着王小姐的事?”
水岚拍了一下她,嗔道:“别瞎说!小姐哪就那么小心眼了。你在这好好候着,小姐醒了马上叫我过来。”
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锦英有些不服,朝着水岚的背影撇了撇嘴。
论起来,她和水岚领的是一样的月例银子呢!
水岚仗着自己是从小跟着小姐的,处处以大丫鬟自居。其实水岚哪里就那么重要,片刻都离不得她呢?
锦英掀起细竹软帘看了一眼里屋,见徐复祯正躺在床上睡着,便转身走到外间的美人榻上闭起眼睛假寐起来。
如今已至午,水岚陪着小姐们打牌,连午膳都没用。
她走出房门,正准备寻点吃的,便见到院里的小丫鬟朝她招手。
水岚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小丫鬟道:“水岚姐姐,顺喜在外头等着你呢。”
水岚闻言脸色一变,顺喜来干嘛?
该不会是那个霍巡出什么事了吧!
水岚匆匆走出院门,却见顺喜正在廊下等着她。
见他面上并无焦急之色,水岚先放下了一半的心,疾步走过去道:“怎么了顺喜,出什么事了?”
顺喜嘻嘻一笑,道:“水岚姐姐,我来传个话。霍公子说想见里头那位。”
说罢,朝着晚棠院努了努嘴。
水岚皱起眉头,道:“他有什么事?”
顺喜道:“这我哪知道啊。”
水岚有些不悦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顺喜却像没听到似的,仍旧笑嘻嘻地看着她。
水岚取出荷包翻了翻,从里头取出半吊铜钱递给他。
顺喜接过铜钱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这才朝着水岚作了个揖,转身下去了。
水岚冷哼了一声,心道:什么东西,别说小姐现在病着了,就算是平常,我们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她把顺喜的话当个屁放了,转身就出去用膳了。
……
却说徐复祯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王今澜还是少女时的样子,与她手拉着手并肩而行。
走着走着王今澜牵着的人却变成了秦萧,秦萧冲她一笑,抽出一方带血的锦帕。
忽然那锦帕变成了一把尖刀,秦萧握着刀猛地插向徐夫人……
不!
徐复祯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一场梦。
自重生以来,她没梦过一次前世之事。今天
听到王今澜要来了,竟然大中午的做了一场噩梦。
徐复祯取过帕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再看向香漏,竟然才睡了一刻钟。
她心里头慌得厉害,觉得有必要去看看霍巡定一下心。
徐复祯披上外衫,轻轻地走到外间,见到锦英卧在美人榻上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