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个照面,就将孟家人震住。
孟跃在上首落座,孟泓霖膝盖一弯,纳头叩拜,其他人跟着照做。
“草民见过皇后,皇后千岁千千岁。”
孟泓霖忍不住抬头望去,他阿姊高座上首,神情淡淡,如九天玄月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起来罢。”孟跃道:“好些年未见,姊妹们与从前差不离。”
孟泓霖小心回着话。
孟跃笑了一下:“本宫听刘君说,姊妹们的儿女都念过书,过来,让本宫瞧瞧。”
孟家人呼吸一紧,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小辈们偷偷望向自己双亲,大人们也不知如何是好,慌乱窘迫。
孟跃也不催促,单手点着扶手,双目微阖。她这样漫不经心的模样,令孟家人愈发紧张和焦急。
孟二丫的小女儿李珍心一横,向孟跃而去,距离孟跃三步距离,跪地行礼。
虽然声音有些紧张,但动作还算大方,面上也没有明显的畏怯之色。有她带头,其他小辈也跟着上前,向孟跃行礼。
孟跃俯视眼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眼有兴味:“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草民李珍,珍宝的珍。”小姑娘梳着双环髻,上着红色垂领衫儿,套鹅黄色裙子。肤色白皙,双颊有肉,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并不十分精致漂亮,但很有活力,生机勃勃,十分耐看讨喜。
孟跃唇齿间念着这个名字,又看向拘谨的孟二丫夫妇。
李珍,珍宝的珍。
难以想象孟二丫贪婪,小性儿,懒惰,对自己的女儿居然有温情。
相比之孟父待自家女儿的冷酷无情,孟二丫属实算得上一个好阿娘了。
孟跃问李珍:“念过什么书?”
“回皇后,草民愚笨,至今只记得住几本开蒙书,论语念了半本,大学记得几个,旁的却是不会了。”
孟跃随意考校几句,李珍都答了上来。
众人惊讶的看着李珍,又看向孟二丫。
别说其他人,孟二丫夫妇也震惊不已,他们完全不知道小女儿什么时候学了东西去。
李珍表现不错,孟跃也有兴致考校其他人,却让她失望了。
孟泓霖的两个儿子连论语都没背熟,回答的磕磕绊绊,李珍的两个哥哥也没好到哪里去。
反而是孟大丫的长子孙合还算稳重,孟跃问什么,他也能答上来,但这是年龄所带来的加持,孙合已经及冠,年长李珍十岁。
孟跃看向红蓼,少顷宫人手持托盘而来,托盘上放着一捧金瓜子,一捧金叶子。
孙合礼让堂妹,李珍看了一眼孟跃,孟跃神情淡漠,李珍向孙合屈膝一礼,“堂兄相让,妹妹欢喜,这就不推辞了。”
李珍选择了金叶子,而后向孟跃行礼谢恩。
孙合收下金瓜子。
孟大丫和孟二丫都十分欢喜,孟三丫和孟泓霖内心郁闷,离宫时,暗暗发誓一定要督促儿女认真念书。
凤仪宫恢复清净,红蓼看向孟跃,欲言又止,孟跃侧首望来,“你是想问,从前本宫不寻孟家人,如今又怎的寻上了?”
红蓼垂首:“奴婢浅薄,不懂皇后用意。”
孟跃立在殿前,遥望远方,“红蓼,纵你我不在乎血缘,但世上在乎血缘的人,仍在多数。”
恭王明知她与孟家不睦,从前忍着不动手,但最终还是将矛头对准孟泓霖。因为在世人眼中,孟家就是皇后母族。
虽非她所愿,但孟家人受她所累。孟家人光挨打不吃肉,细细思来也是孟跃理亏。
她如今将孟家人寻回京中,保他们衣食无忧,寻人教导。
孟家子弟中,若有才华的,为她所用,何乐不为。
那厢孟家人出宫后,坐上马车。孟二丫再也忍不住激动,向女儿讨来金叶子,怎么看都看不够,“真漂亮,这么一捧肯定值不少钱。”
李珍取了四片金叶子,向母亲甜甜一笑,“皇后有所赐,下次若是进宫,女儿在两边环髻各绑两片金叶子,不枉皇后一番赏赐。剩下的金叶子,全凭阿娘做主。”
孟二丫原是想将金叶子卖了换钱,听见女儿如此说,又换了念头,她试探道:“那爹娘和你两个哥哥一人一片金叶子,剩下的你自己安排,好不好。”
李珍脸上笑意更加明媚,她投入孟二丫怀中,依偎撒娇:“阿娘,您真好。”
孟二丫面庞有些热,嘴上嗔怪:“你这丫头就是没两个哥哥坚毅,还同幼时一样。”然而她一双手搂住女儿不放。
孟二丫的丈夫忽然开口,“娘子,今日岳父岳母虽未进宫,但宫里发生的事,泓霖回去肯定会告诉二老,若是二老讨要金叶子……”
孟母或许不会,但孟父肯定会开口要。
孟二丫变了脸色,眸光发狠,“皇后赏给我们珍儿的东西,就是珍儿的,凭什么他开口要,我们就得给。”
孟二丫把金叶子全部装进盒中,“等会儿回府我就直奔咱们院子,先把金叶子藏起来。”
果然如孟二丫丈夫所料,府里因为皇后赏赐一通闹。此时天使到来。
“皇后有旨,本宫今日见姊妹亲人,心中感慨,又喜李珍,孙合懂事,今特此三进府邸,觅良师,还望尔等悉心学习。”
孟家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心中欢喜。
孟大丫,孟三丫两家不必与孟泓霖挤在一处,另有府邸。
天使离去后,孟大丫和孟三丫纷纷告别双亲,带着丈夫和儿女,前往新处。
孟父的威风耍到一半,被迫中断,上不去下不来,憋个够呛。
孟家姊妹在京都安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