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天子都没有半分立顾盛为储君的意思。
“他敢!”皇太后一掌拍在案上,声色俱厉,然而长真公主与她母女,自然发现皇太后眼底深处的恐惧。
皇太后指尖收拢,修剪的极漂亮的指甲在案上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剐刺声。
她切齿道:“当初先皇立十六为储君的前,都是先把盛哥儿过继到他名下,其用意昭然若知。顾珩想装傻不成?!”
长真公主闭目,眉眼间有几分绝望,“父皇走的太匆促了,哪怕多半日时间,留下遗诏……”
长真公主顿住,发现纵使先皇留了遗诏,以新帝如今展露的手腕和凌厉,也毫无用处。
父皇啊父皇,你给我们留下了一头野心勃勃的狼啊。
她双手覆面,整个人都散发出颓色,犹如失去生命力的鲜花,渐渐枯萎。
少顷,指缝间透出闷声:“……母后,您在后宫,不知道姓孟的厉害。”哪怕长真公主看不起孟跃的出身,却惊叹对方的手段。
先是桐王被孟跃收拾的服帖,之后孟跃又亲临灾地,短短时日,将飞蝗过境的灾地恢复如初。
这样的手段心性,倘若让她入宫,为奉宁帝生下一儿半女,哪怕奉宁帝早亡,长真公主也没有绝对把握从孟跃手里夺权。
母女两人相望,殿外日光烈烈,殿内却寒气四溢,长真公主不明白为何自己现下才明悟,先时竟然不觉。
不,或许她是有察觉的,只是她寄希望于世家压制新帝,给新帝添堵,气死新帝就皆大欢喜了。
奈何事与愿违。
皇太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悲鸣,泪如雨下,“那是盛哥儿的皇位,是我可怜的盛哥儿的皇位啊……”
她捂着心口,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一只无形大手揪在一处,痛的她佝偻在地。
“母后!”长真公主赶紧绕过案,心疼的抱住皇太后,双目已然泛了泪,却还咬牙逼回去,恨声道:“母后,母后,天不绝我们,咱们发现的及时,醒悟的及时,一切还能挽回。”
皇太后泪眼模糊的抬起头看着女儿,长真公主双目显杀气,双拳紧握,“既然新帝背信弃义,别怪我们釜底抽薪。”她看向母后,轻声道:“新帝十分爱重孟跃,倘若孟跃身死,新帝会如何?”
皇太后瞳孔微颤。
长真公主忍痛回忆,提醒皇太后:“……当年,太子哥哥去了后,父皇受此打击,身子才不好了的。”
为了瑞朝皇室,为了正统,她们要拨乱反正。
孟跃必须死!
第126章
孟跃回到府中,门房来报,孟泓霖携家人求见,孟跃微讶,侍女见她不语,迟疑道:“将军,可要奴婢去回了他们。”
“引他们去花厅。”
孟跃晾了孟家人一会子,才姗姗来迟,厅内男女老幼足有七人。
孟跃挑眉,她今日赋闲在家,又是秋日里,只着一身麻色圆领袍,杏色长裤,脚踩单鞋,三千青丝挽成单螺髻。十分素简,但无人敢小瞧她。
孟泓霖早打听到了,他阿姊去隆西赈灾,立了大功,回京后直升从三品将军,天爷啊,这是多大的荣耀。
且他阿姊还那么年轻,前途无限。
孟跃在上首落座,孟泓霖就主动介绍,他拉过自己的妻儿,“阿姊,这是我娘子,您的弟媳,姓崔,名怜芳。”
崔怜芳立刻屈膝行礼,“阿姊好,怜芳有礼了。”又生疏又熟练,私下里应该练了很多次,但第一次见孟跃,所以生疏。
到底是用了心。
孟跃看她一眼,应了一声。
崔怜芳受宠若惊,强忍住喜意。孟泓霖也很高兴,拉过自己的两个儿子介绍,两个小子对上孟跃淡漠的目光,怯生生唤“姑姑”。
崔怜芳心里急,臭小子在家里翻上天,这会子跟鹌鹑似的。
孟跃从袖中取出两个金果子给他们,算是见面礼,两个小子跪地道谢。
孟泓霖拉过孟五娘,“阿姊,这位就是小妹了。”旁的没有多说。
孟五娘与孟跃虽是姐妹,两人却不大像,孟跃一眼看去又俊又冷,有情眉,无情目,看似有情却无情,威严尽显。
孟五娘身材纤细,一身浅绿色襦裙,头发挽髻,斜插了一支银簪,一支极其细的金簪,大约是没有旁的头饰了,所以簪了一朵红色的月季花,两串金桂。
她眉眼弯弯,杏眸含情,一眼看去算不得惊艳,但也十分秀气。很是耐看。
孟五娘屈膝向孟跃行礼,声音虽柔,但是举止意外的稳重,不疾不徐,比崔怜芳还好些,更别说两个小子了。
孟跃看向她,五孟娘双手空空,什么首饰也无,不似崔怜芳和孟母的手腕都还戴着玉镯,孟跃道:“坐罢。”
孟五娘眼睛亮了一下,露出一点笑意,乖巧在下首落座。
孟泓霖看了一眼孟母,孟母磕巴道:“跃儿,听说你升官了,我们这番来…是来恭喜你。”
孟泓霖从案上提起礼盒给孟跃身后的管事,孟跃默了默,对孟母道:“多谢。”
生分的一句话,孟家人都有些尴尬,孟泓霖扯着嘴笑,“…阿姊太见外了,我们都是一家子骨肉。”
他费力的缓解气氛,孟父自认拉不下脸,沉默不语。孟五娘和崔怜芳努力配合孟泓霖,孟母偶尔也配合说几句软话,还提及之前出嫁的女儿。
孟泓霖秉持着多一个亲人,就多一分挽回孟跃的心思,所以将有关孟跃的事挑拣着与姐夫家传信了。
孟泓霖道:“姐姐们都很想阿姊,只是之前不知阿姊何时回来,所以没有动身。若是阿姊有空,改日我带姐姐们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