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马蹄声在身侧不去,吴老头疑惑,大着胆子又望了一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熟悉的笑脸。
吴密扬眉:“数月不见,爹不认识儿子了?”
吴老头愣住,半晌啊呀一声,直接跳下车,吴密也跟着下马,被吴老头抱了个结实,吴老头又高兴又激动,双目都淌了泪,“二郎,我的二郎哟。”
吴密用力点头,又笑道:“爹,姑娘给我取了名,我现在叫吴密。”
吴老头连哪个“mi”都不知道,一个劲儿的点头说好,“姑娘是晓得大道理的人,她取的名字就是好。”
哪怕孟跃不在跟前,吴老头也把孟跃一顿夸,随后又看着儿子腰间的银带,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气派。
吴老头还想说什么,一道轻快活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阿爷,你家小孙子要跑远了。”
吴老头吓的一激灵,回头看见他家牛板车上一个深绿色官袍,银腰带的年轻人,生的可俊,眉眼间都是朝气。
吴老头拿不准,迟疑的看向儿子,吴密温声解释陈颂的来历,却没有说陈颂跟来的意图。
吴老头听闻陈颂是儿子的同僚,热情的不得了,一行人热热闹闹家去。
他们离村里一段距离,就有人瞧见他们了,有村里的年轻小子好奇又敬畏,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吴二哥,您这是当官了?”
陈颂昂首挺胸,眉飞色舞道:“没错,正六品的金吾卫司阶,标配的绿袍银带,怎么样,威风不威风。”
这可是孟姑娘特意为他们讨来的,不然等这身官袍下来,至少得年后了,那还怎么显摆!
问话的年轻小子点头如捣蒜,不过片刻,整个村子都晓得吴二郎当了大官。
在他们这群庄稼汉子眼中,正六品武官在他们眼中是顶顶了不得的人物了。
那可是金吾卫!
吴家热闹的不得了,里外里围满了人,吴家人又高兴又拘谨,吴密的兄弟姐妹都不知道怎么跟吴密说话才好,但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陈颂反而是暖场的那一个,犹如吴家子弟,帮着招待邻里,吴老头整个人晕乎乎,没喝酒都醉了。
直到暮色四合,吴家用过晚饭,终于静了,陈颂坐在吴密身边,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
吴密眉宇间也浮现笑意。
其他人都望过来,陈颂开口:“我与二叔一见如故,见他可亲,我如今孤身一人,有感他几次救我于危难,平时对我也多有指点,因此想拜二叔为师。”
吴家堂屋倏地一静,吴老头浑身一激灵,晕乎的脑子清醒了一半,与老妻面面相觑。
吴大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吴老头问二儿子,有些迟疑和试探:“这是个好事,你们商议好了?”
吴密点点头,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还没成婚生子,先有了一个徒弟。
吴老头哑声,看着陈颂明媚年轻的脸,干巴巴道:“那,那就好,回头办个拜师仪式?”
“要的要的。”陈颂道,“我这次跟着师父回村,就是为着这件事。”
吴家人:………
好嘛,仪式还没办,师父就先叫上了。
夜深了,陈颂已经睡下,吴密寻着他爹,给了二十两碎银,叮嘱他爹明儿早早去隔壁村买半扇猪,又备些鸡鸭,家里鞭炮再添些,家里人再买一身好衣裳,事事交代的清楚。
吴老头忍不住问:“你媳妇儿都没娶,就收个大徒弟,你…你……哎”他偏头叹气。
吴密笑笑:“颂哥儿是个好孩子,我跟他合得来。”
次日,吴家四处下请帖,帖子是吴密一早起来写的,陈颂跟着吴家人去送的。当然少不得最重要的孟跃等人。
腊月廿九辰时三刻,孟跃一行人也到了。
巳正,在众人的见证下,陈颂正式拜吴密为师,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院外鞭炮齐鸣,喧哗不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第118章
因着先皇新丧,宫宴办的简单,宫里不兴张灯结彩,不允歌舞。
中和殿仅传来清越的丝竹声,皇室宗亲的吉祥话斟酌再三才说出口,面上的笑容也提前演练,多一分不敬先皇,少一分不敬新帝。
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心中疲惫,又下意识望向殿内上首的新帝,他不怎么动食物,只饮了一盏茶,用了两块点心。
一副食欲不振的虚弱之态。
长真公主收回目光,舀了一勺羹汤吃着。
恭王起身,恭敬道:“可是食物不合陛下口味?”
奉宁帝摇头,“并无,只是朕念着先皇,胃口不佳罢了。”
几位正在吃喝的年轻王爷动作一顿,食物含在口中,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恭王颔首,“陛下所言,臣弟也感同身受,不瞒陛下,前儿夜里臣弟还梦着先皇,他道我从前骄纵,放心我不下。”
丝竹声不绝,殿内的人声却是静了,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恭王,不知他想做什么。
奉宁帝顺着他的话道:“无妨,十七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恭王应是,话锋一转:“从前先皇在时,推崇佛教,臣弟想着何不添庙宇,为先皇祈福。”
永福公主眉毛一抬,眼睛微微睁大,扫了恭王一眼,随即又垂下眼,遮住眼中讥讽。
这一招,她早用过了,奈何新帝油盐不进。
果然。
奉宁帝一脸难色,叹道:“朕也想为父皇祈福,奈何国库不丰,年节时候,军费一拨,国库所剩无几。莫非十七弟有什么来银钱的法子。”
他顺势把皮球踢出去,恭王噎了一下,“陛下恕罪,臣弟目前没有来银钱的法子。是臣弟考虑不周,陛下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