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止住声,尴尬的避开视线,生硬圆话题,“备着你爱吃的菜了。”
十六皇子心知肚明,却还配合他母妃一起演,“是儿臣不是,儿臣是想给母妃惊喜。”
顺贵妃心道,你哪日抱出几个孩子来,才是真惊喜。顺贵妃念及此,心里很是酸涩,还要忍着不能让十六皇子看出来,免得十六皇子伤心。
晚饭后,十六皇子又同母妃闲话两刻钟才离去。
屋里孟跃正盘腿坐在榻上看书,十六皇子从背后一只手蒙住她的眼,一只手抽走书,“谁当初说,晚上看书坏眼睛。”
孟跃笑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晚上看的。”
十六皇子哼哼,在她对面坐下:“虽然你认错态度好,但我还是要记你一笔。”
孟跃无奈,“你怎么不讲理啊。”
她话如此,但脸上的笑意和纵容没减过,十六皇子看着她,心有所动:“晚上我去母妃院里,这是我临时决定的,母妃没料着我来,自然没备滋补身子的汤药。她一时情急,差点说漏了嘴,又僵硬的描补。”
孟跃微笑听着,“然后呢。”
十六皇子拿过榻上的错金博山炉,食指点着炉顶的仙鹤羽翅,垂着眼:“我装作不知道。”
“母妃很在意我,让她伤心,是我不是。”
“很快会好的。”孟跃安慰他。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十六皇子倏地抬眸,烛火倒映在他眸中,眼中闪过凌厉,“我的到来让母妃猝不及防,焉知父皇是不是也想打我一个猝不及防?”
孟跃顿住,随后回忆这些日子承元帝召见十六皇子的种种。
不让十六皇子参与政事,又天天要见着人。
孟跃的眸光也跟着冷了,“圣上不信你身子弱,想要寻个由头,命御医查你虚实,还不让你察觉。”
十六皇子不语。
错金博山炉搁在榻上,传来一声轻响,孟跃问:“此次随行御医中,可有你的人?”
十六皇子摇头。
孟跃面上闪过一抹懊恼,“是我想左了。天子身子不适,又有中毒在前,必然彻查御医。”
御医不能左右,那只能……
孟跃神情迟疑:“就算控制药量,总会伤身子……”她不是很建议十六皇子如此做。
所以她委婉劝,“就算圣上知晓你身子尚可,也只以为你是治好的,顺贵妃是关心太过,自己吓自己。”
“…那父皇就疑心我了。”十六皇子低语。
孟跃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七月初,天上落了雨,泛凉。次日十六皇子同承元帝对弈时,咳嗽不止。
承元帝顺势命奉御给十六皇子号脉。
只见奉御愁眉紧锁,迟疑不断。承元帝呷了一口茶:“怎的了?”
“回圣上,十六皇子这脉……”奉御话到嘴边,委婉道:“有些虚弱,此次受寒后,还得精简药量,否则容易反噬。”
十六皇子以帕掩唇,又咳嗽两声,气弱道:“劳烦奉御,我记下了。”
承元帝派人将十六皇子送回小院,询问奉御,“十六皇子身子如何?”
奉御跪道:“回圣上,十六殿下脉象十分细弱,脉细弱则气血生源不足,肾主生源,如此…如此……”
奉御声音弱下去,“但今日十六皇子染了风寒,或许影响脉象,回头再寻其他御医多瞧瞧,有天材地宝温养着,十六皇子又年轻,想来是没大碍。”
承元帝听惯了御医们的说辞,知道御医们口中的“好”只能信一半,有时只能信三分。但“坏”则要信全部。
他疲惫的阖上眼,“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奉御叩首,“下官谨遵圣命。”
那厢十六皇子回了自己院里,前后不过一盏茶,就晕死过去,传了御医诊治。
消息传至承元帝耳中,洪德忠低声道:“顺娘娘已经赶过去瞧了,圣上,您看……”
承元帝道:“待御医看过再说。”
傍晚,去十六皇子院里的两名御医向承元帝汇报,说辞与奉御差不离。
承元帝令十六皇子在行宫好生养身子,又赏赐一通。
七月底,承元帝在行宫周围的小型围场狩猎,顾昌同行。
这对天家祖孙在短暂分别后,顾昌急切的带人寻找天子,期间顾昌坐下马受惊,他从马背甩落,竟是直接摔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承元帝受不住噩耗,当场昏死过去。
第105章
行宫乱成一团,然而太后留京,行宫中地位最高的是惠贵妃和顺贵妃二人,惠贵妃忧天子所忧,痛天子所痛,竟也晕死过去。
百官和皇子将目光投向顺贵妃。
在十六皇子协助下,顺贵妃硬着头皮,勉力镇住场面,但私下忧慌不已。
皇孙死因蹊跷,百官猜测纷纷。
但百官更害怕的是,天子醒来后,因为皇孙之死掀起腥风血雨。
这个预测犹如高悬的大刀,横在所有人心头。一时竟压过他们对天子病情的担忧。
黑夜换白昼,行宫主殿,奉御带领所有御医守在殿内。
红烛层层削减,众人的心高高提起,当殿外的日光破开一切,洒进殿中,众人的眼中不是欣喜,而是更深的担忧。
顺贵妃一身素色宫裙,乌发挽成堕马髻,仅着一支金簪,一支玉簪,不施粉黛,眼中血丝漫布,“连奉御,圣上何时才能醒转?”
连奉御迟疑,其他御医避开顺贵妃的目光,顺贵妃湿了眼,哽咽道:“连奉御,天子的事就是最大的事,还请你给个大概时间。”
“这……”奉御叹声:“顺娘娘,圣上的病根在心,此次圣上骤闻噩耗,急火攻心……”